李贄道:“這不是很明白嗎?他就是希望你不要輕舉妄動,汝寧府這邊有什麼好處,不會少了你一份。你在這裡呆上幾個月,抓幾個不起眼的小賊,然後帶著銀子回京覆命,豈不美哉?”

蘇昊道:“劉其昌此舉,是不是正說明汝寧府有問題呢?而且說明汝寧府的問題是與官方有關的,否則他何必拿錢來封我的口呢?”

李贄道:“這天下之事,哪件事是與官府無關的?劉其昌不願意你去深揭汝寧府的事情,也不一定就是因為他與這些事情有關,也許只是怕你揭出來之後,他這個知府臉上無光。他寧可稀裡糊塗地把事情捂住,也不願意人有把它揭開,這個道理也站得住腳吧?”

“這倒是。”蘇昊摸了摸腦袋,傻笑道。看來李贄的經驗的確是比自己豐富,對於官員的心理也把握得更為全面。

“事到如今,你想好怎麼做了嗎?”李贄問道。

“先摸情況吧。”蘇昊道,“有關汝寧府的情況,只是一些言官風聞奏事,連王次輔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如何知道該做什麼?我的想法是,先掌握情況,瞭解汝寧的種種問題的癥結在哪裡。一般的小問題先不去動,只有大問題才考慮解決。而且,要麼就不動手,要動手就一定要打在七寸上,絕不能讓對手有還手的機會。”

“謀定而後動,這個想法不錯。”李贄道。

蘇昊苦笑道:“想法是不錯,可是我現在根本就不知道從何下手。來到這汝寧府,我是兩眼一摸黑,都不知道該去找什麼人來問什麼事。在淮安府的時候,知府大人和我是一條心的,什麼情況他都會告訴我。現在汝寧知府明顯是防備著我,沒準還有崇王的勢力也在防備我,我周圍只有敵人,沒有幫手,怎麼做下去?”

李贄笑道:“這就更見一個官員的能力了。看看你能不能在短時間內就建立起自己的眼線來。”

蘇昊道:“我已經安排陳觀魚去辦此事了,他是個老道出身,忽悠人是本行。在淮安的時候,很多情報也是他幫我搜集上來的。”

李贄道:“改之啊,我這兩日琢磨了一下你的事情,倒是有一個感覺,也不知道對不對。”

“李先生請講,你的感覺肯定是對的。”蘇昊道。

李贄道:“你說舉薦你到汝寧來的,是戶部侍郎鄔伯行,你與他可有什麼過節嗎?”

“過節?我都不知道他是誰,怎麼可能有過節呢?”蘇昊說道。

“是這樣?”李贄搖搖頭,“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

也難怪李贄不明白,因為蘇昊所說的並非實情。鄔伯行與蘇昊並非沒有過節,而是早已惦記蘇昊許久了。蘇昊最早離開豐城前往重慶的時候,曾經投宿樵舍驛,在樵舍鎮上與當地豪強地主鄔員外發生過沖突。而這位鄔員外,正是鄔伯行的族弟,名叫鄔伯貞。

鄔伯貞當日在蘇昊手裡吃了虧,事後找新建縣衙和駐軍去找蘇昊的麻煩,也被蘇昊給化解開了,鄔伯貞算是結結實實地折了面子。後來,他便將此事告訴了族兄鄔伯行,讓族兄替自己出氣。鄔伯行當然不會把一個小小的百戶放在心上,以戶部左侍郎之尊,專門去尋一個百戶的晦氣,說出來都丟人,所以他便將此事放下了。

令人想不到的是,蘇昊這麼一個小百戶,居然會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裡接連得到提升,名字開始出現在朝堂之上了。鑑於蘇昊身上的“閹黨”標籤,朝臣們對他本能地就有反感,鄔伯行想起族弟跟自己說的事情,這才站出來給蘇昊刨了個坑,想讓他栽個跟頭。

蘇昊怎麼也想不到樵舍鎮上的事情會延續這麼長時間,不知道當年的鄔員外與鄔伯行還有這樣一層關係,所以當李贄問他的時候,他才會說自己與鄔伯行並無過節。

“我總覺得,薦你到汝寧來的人,居心不良。汝寧的事情,絕不簡單,別人並不想看到你無功而返,他們所希望看到的,是你在汝寧身敗名裂。”李贄分析道。他雖然不瞭解具體的背景,但多年的官場經驗還是讓他作出了一個正確的預測。

“蘇守備、蘇守備,你快去看看程姐姐吧!”

蘇昊正待與李贄更深入地討論一番,歌伶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神色驚惶地對蘇昊喊道。

“程儀怎麼啦了?”蘇昊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她從上午進了房間,到現在都沒出來,我叫了她很多回,她也不理。我剛才扒在門縫上偷看,看到她趴在床上大哭呢!”歌伶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