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當然不知道,這十幾個人都是蘇昊勘輿營中計程車兵,領頭這人名叫賀子策,有秀才功名,還真的考過兩次舉人,只是沒有考上而已。勘輿營招兵本來就有文化門檻,在淮安招收計程車兵中,有秀才功名的多達數十人。這一次,鄧奎專門挑了一些這樣的人來假扮李贄的粉絲,以免被人盤問時穿幫。

聽到賀子策的話,那錦衣衛士兵遲疑了一下,趕緊回房向駱準報告。聽說這些人都是舉子,駱準不敢怠慢,連忙迎了出來。

“各位舉子請了,本官乃錦衣衛鎮撫駱準,奉欽命擒拿妖人李贄。各位既然是讀書人,當知國家法度,就不要為難本官了。”駱準客氣地說道。

舉人在這個社會上還是有一些地位的,駱準可以在心裡看不起他們,但在表面上必須足夠恭敬。誰知道哪個舉人日後就能中進士,成為官員呢?還有,誰知道哪個舉人的什麼恩師就是某個大人物呢?總之,在遇到舉人的時候,把禮節做足,總是沒有錯的。

賀子策也深知駱準的這種心理,他向駱準又行了一禮,說道:“原來是駱鎮撫,失敬了。卓吾先生乃公認的大儒,雖然犯了法律,但學識猶在,我等只是想去看望一下,盡一盡弟子之禮,還請駱鎮撫行個方便。以學生之愚見,卓吾先生抵達京城之後,縱然是申首輔,也難免會去拜見他一番的。”

駱準服軟了,這一路上給李贄送酒的讀書人也不少,他也見慣不怪了。賀子策提到了申時行,似乎是在向駱準暗示什麼,駱準想不透這其中的暗示,但覺得不要與賀子策等人為難,可能是更好的一個選擇。

“呃……好吧,那你們就進去見他一面吧。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們有不法之舉,本鎮撫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駱準說道。

“多謝駱鎮撫。”賀子策客氣地說道。

幾名錦衣衛士兵帶著這些假扮的舉子們來到了客棧的庭院裡,關押李贄的囚車就停在院子中間。看到囚車,舉子們一齊撲了過去,一個個跪在地上,假惺惺地大哭起來,嘴裡還不乾不淨地念叨著什麼。

駱準也站在一旁觀看,聽著那些書生們滿口駢文,酸不可耐,他實在是抗不下去了,只能退後幾步,由著書生們去折騰。他也看出來了,這些書生不過就是賣弄點口舌,不可能整出什麼別的名堂來的。

李贄吃了一個冷饅頭之後,已經踡縮在囚車裡睡著了。聽到外面鬧鬧哄哄,這才睜開眼睛。見一群舉子跪在車外,他有些感動,正欲說什麼,忽見一人向他擠眉弄眼,意思是讓他不要動。

這是什麼意思?李贄心念一動,把準備說的話又咽回去了。他本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做學問很牛,玩心眼也不輸給其他人。看這些舉子的行為有些古怪,他便猜出其中必有奧妙。既然一時還不知道這個奧妙是什麼,他乾脆以不變應萬變就好了。

在影影綽綽的燈光照耀下,李贄感覺到有人塞了點什麼東西到自己的嘴裡。他遲疑了一下,不知道這東西是好是壞。轉念一想,即便是毒藥又能如何?自己被錦衣衛抓回京城,也許死亡反而是最好的解脫。想到此,他張嘴接受了那個東西,然後一口嚥了下去。

“各位同窗,你們看,卓吾先生為何毫無反應啊?”

賀子策大聲地對眾人說道。

“是啊,我等這般呼喚,為何先生仍然昏睡不醒?”

“莫非先生已經仙去了?”

“定是那賊子百般虐待,致先生於死命了!”

“嗚呼吾師,痛哉吾師!”

“……”

一干人哭得更厲害了,真像是自家的老師被錦衣衛給潛規則了一般。更有人站起身來,對著站在遠處的駱準等人高喊起來:“你們這幫賊子,對卓吾先生做了什麼!為什麼卓吾先生昏迷不醒了?”

“啊?”

駱準心裡一驚,連忙奔了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