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昊以剛剛逃出敵營,身體欠佳為名,在重慶又逗留了兩天。其間他安排陳觀魚負責招待小太監永珍,每天好吃好喝地侍候著,永珍也就沒什麼怨言了。

在這兩天時間裡,播州方面的線人傳來情報,證實了七星山軍囤被淹的訊息,楊應龍的5000精銳,活下來的只有百餘人,這支隊伍算是徹底報銷了。符鍾寫了一份報告,託陳道帶給兵部,主要的內容就是為蘇昊請功,當然,報告中也特別強調了,這個功勞是在重慶衛的英明領導下才取得的,所以重慶衛方面的功勞也是不可抹煞的。

蘇昊向郝彤和鄧奎說了萬曆要宣勘輿營進京的訊息,二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說才好。在他們心裡,覺得鄧子龍的囑託是至高無上的,他們務必要把勘輿營帶到雲南,去完成雲南邊地的地圖勘測。但另一方面,聖旨又是不可違的,而且事關蘇昊的前程,他們也不便阻攔。

經過商量,眾人決定把勘輿營一分為二,郝彤帶領一部分人馬繼續前往雲南,到雲南之後,還要在現有的基礎上再補充一些人員,以完成邊地的地圖測繪。蘇昊則帶領另外一部分人去京城見萬曆,至於未來會如何,就誰也說不清了。考慮到蘇昊一個人帶兵有些困難,郝彤安排了鄧奎給蘇昊當副手,隨蘇昊一同進京。

“為什麼讓我去京城?”鄧奎對於這個安排頗有一些不情願。

郝彤笑道:“老鄧,你可是去京城面聖啊,這樣的機會多難得啊。”

“你怎麼不去?”鄧奎反問道。

郝彤道:“我倒是想去,可是你能把剩下一半人平安帶到雲南嗎?”

鄧奎無語了,論武力值,他不比郝彤差,但要論心細和隱忍,他就遠遠不如郝彤了。從重慶到雲南騰衝還有幾千里路,讓鄧奎單獨帶隊,大家都沒法放心。

“我怕我見了皇上不知道說什麼。”鄧奎撓著頭皮開始犯愁。

郝彤道:“這我就不管了,此去京城,也是幾千里路,你走到路上慢慢想吧。”

士兵被分成了兩隊,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混亂,對士兵們沒有透露去京城這件事,只說是另有任務,要分頭執行。劃給蘇昊計程車兵,大多是比較服從命令的,主要是考慮到未來可能會接受萬曆的檢閱,太喜歡生事計程車兵不能混跡其中。何本澄因為與蘇昊同在播州共過患難,所以與他名下的小旗一道,被特地劃到了蘇昊這一隊。

眾人在重慶休整了兩日之後,就分別開拔了。郝彤帶著5個小旗計程車兵乘船繼續向上遊走,他們將在滬州棄舟上岸,然後經鎮雄、烏撒進入雲南。蘇昊與陳道帶領另外5個小旗,順著來時的道路乘船出川,到荊州再登岸走旱路,經襄陽、南陽、開封進京。

一路遊山玩水,歷經一個多月的時間,蘇昊一行終於來到了京城。看著北京城那巍峨的城牆,蘇昊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蘇百戶,看咱京城的氣派,與別處大不相同吧?”小太監永珍得意地向蘇昊問道。

“呵呵,那是自然,什麼地方敢和京城相比啊。”蘇昊敷衍著回答道。其實,他的感慨並不是因為北京的雄偉,這一點他在前世早已見識過了。站在北京街頭,看著兩邊青磚碧瓦的建築,蘇昊依稀找到了一些舊日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在瞬間有些失神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家現在是什麼樣子,相隔幾百年的家人,此時是否正與自己站在同一個空間上呢?

“蘇百戶,咱家要回宮去交旨了,你們先找地方住下,等著宮裡的訊吧。”永珍向蘇昊顯擺完京城人的優越感之後,便匆匆忙忙地告辭了。他只管把人帶到京城來,至於蘇昊等人到京城之後如何生活,他就管不了啦。

“蘇百戶,咱們住什麼地方?這個地方的客棧,沒準住一個晚上得幾錢銀子吧?”鄧奎上前來惶惶然地請示道。在別的地方,他還有些自信,自從進了北京城之後,他就有些六神無主了,實在是這座城市給他帶來的震撼太大了。

再看其他計程車兵,表現也各不相同。有些興高采烈,看什麼都覺得新鮮;有的惶恐不安,生怕自己這樣的鄉巴佬會被人斥責。還有一些荷爾蒙分泌過剩的,就三五成群湊在一處,偷眼看著街上的美女,哈喇子流出半尺,也渾然不覺。

“呵呵,讓陳兄見笑了,兄弟們都沒有到過大城市,有些失態了。”蘇昊抱歉地對陳道說道。

陳道看著蘇昊,倒是有幾分好奇。依他的經驗,所有頭一次到京城來的人,都會有一些畏懼的表現,包括歷年進京趕考的舉子們,走進城門的時候,一個個也都是大氣不敢喘的。但蘇昊的表現卻與眾人不同,他的表情從容淡定,好像在京城常來常往,這一次僅僅是剛從外地返回京城一樣,沒有任何一點陌生的感覺。

“蘇老弟過去到過京城?”陳道忍不住問道,其實他早就調查過蘇昊的經歷,知道蘇昊此前連江西省都沒有離開過,更不可能到過京城了。

蘇昊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小弟哪有緣份到過京城,不過是曾聽人說起過京城的繁華罷了。如今,我帶著50多名兄弟來了,在此舉目無親,還得仰仗陳兄關照呢。據說京城物價頗高,陳兄有沒有認識的比較便宜的客棧,給小弟推薦一個吧?”

陳道看看蘇昊帶著的人馬,想了想,說道:“你這50多人,長期住客棧也不是一個事。這樣吧,兵部倒是有幾處閒著的房產,我先做主給你們找一處,你們大家在裡面擠擠。等明日愚兄到兵部去覆命,再向王尚書請示一下,看看如何安置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