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遠鏡是行軍作戰的利器,若是落到對手的手裡,無異於給對手增強了實力。在勘輿營進行日常訓練的時候,蘇昊曾經給他們交代過,在出現萬一的情況時,要儘可能地毀掉望遠鏡,以免其落入敵手。何本澄讓王貴把望遠鏡的目鏡帶回來交給蘇昊,一是因為捨不得將其毀掉,其次也有向蘇昊表明決心的意思。

王貴離開了,陳道眉頭緊鎖,對蘇昊說道:“改之,此事有點麻煩了。我們原本打算低調行事的,誰知還是讓楊應龍察覺了。這個變故,會不會刺激楊應龍提前起事呢?”

蘇昊道:“現在還無法判斷楊應龍到底察覺到了什麼。其實,咱們在播州做測繪,要想完全瞞過楊應龍,也是不可能的。對於這個結果,咱們不是早有預料了嗎?”

陳道道:“我們原來的估計,只是勘輿營被土司兵發現,咱們也教了他們一些應對的說辭。但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楊朝棟居然會親自出馬。而且從王貴說的情況來看,他是有所準備,直接就是衝著勘輿營而來的。所以,我很擔心,楊應龍也許已經發現我們的意圖了。”

蘇昊道:“不一定吧,只要我那勘輿營的軍士咬住了不說,楊朝棟是無法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的。何本澄在臨危之際還能想著毀掉望遠鏡,這就說明他是打算了隱瞞到底的。我想,楊朝棟此刻也在琢磨何本澄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勘輿師,這個時候,我們需要堅定他的這種想法,唯有如此,才能掩蓋我們的真實意圖。”

“如何能夠堅定他的想法?”陳道問道。

蘇昊道:“必須讓他看到真正的勘輿師,他才會相信何本澄他們的確是替勘輿師跑腿的。”

“真正的勘輿師?你是說……”陳道看著蘇昊。

蘇昊點點頭道:“那就是我,我必須親自去一趟播州,去見楊朝棟。”

“不可!”陳道斷然說道,“一個小旗的軍士,折損了也就折損了。你可是軍中的寶貝,豈可讓你履險?”

蘇昊道:“陳兄此言差矣,一個小旗的軍士,那都是我們的弟兄,豈可輕易讓他們折損?我蘇昊的命也並不比他們的命更金貴,既然是我派他們去播州的,現在他們出了事,我自然要去救他們。再說,他們自稱是勘輿師的下人,若是出了事,而勘輿師不出場,豈不更會引起楊應龍的懷疑?”

陳道知道蘇昊的道理是對的,但他還是堅持說道:“改之,你這就是意氣用事了。當兵吃糧,生死自有天命。你身懷絕技,對我大明極為重要。要去救這些士卒,讓別人去也就罷了,沒必要讓你親自去啊。”

蘇昊道:“別人去根本不管用,要裝勘輿師,只有我能夠裝得像。我剛才已經想過了,我去播州,其實不見得有什麼風險。楊應龍現在還沒有反,不會無端地殺人,我頂著四川礦監胡玉的旗號去,楊應龍要想對我不利,恐怕也要掂量再三。只要我能夠讓他相信我們真的是來找礦的,我想他也就不會與我們為難了。”

“要想讓他相信,唯有真的找一個礦給他看看,倉皇之間,你能做到嗎?”陳道問道。

蘇昊微微一笑,道:“陳兄真是不給人面子,小弟本來想賣賣關子的,結果還被陳兄識破了。小弟別的方面不敢說,找礦這方面,還是有幾分把握的。此去播州,我打算給楊應龍獻上一個大礦,沒準他一高興,還封我一個什麼小官呢。”

“如果改之有此把握,那麼去去也無妨。”陳道鬆口了。朝廷向各地派礦監的事情,是眾所周知的。礦監安排人在山裡找礦,也是一個合理的說法。如果蘇昊真的能夠找到一個大礦,並且獻給楊應龍,那麼裡裡外外的說法就能夠對上了。有礦監胡玉在背後戳著,楊應龍的確不太可能做得太過分。

“不過,改之要去播州,還是需要有幾個幫手才行,萬一遇到點什麼麻煩,也好有個照應。”陳道說道。

蘇昊道:“我會帶上陳觀魚道長和我一起去,另外,我會安排幾名軍士在暗中呼應。不過,以我看來,此去播州,主要還是和楊家父子鬥智,真到需要動武的時候,我就算帶上幾百人也是白給吧?”

“也就是求個心安吧。”陳道無奈地承認了。楊應龍名下公開的軍隊就有上萬人,據說還有不計其數的私兵,在人家自己的地面上,要想動武,那幾乎就是天方夜譚了。

鄭濂和符鍾得知勘輿營一部被楊應龍扣押、而蘇昊又決定親自赴播州去營救的訊息之後,最初的反應也如陳道一樣,強烈地反對蘇昊以身犯險。但大家細一討論,發現除了讓蘇昊出馬之外,還真找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案。

這一次的地圖測繪,是未雨綢繆之舉,萬萬不能露餡。如果蘇昊不去播州,時間長了,楊應龍自然能夠品出其中的味道來,屆時整個局面就被動了。但蘇昊去播州,風險也是非常大的,這一點讓鄭濂和符鍾都很是猶豫。

最終,眾人還是同意了蘇昊的意見。就這樣,蘇昊帶著陳觀魚,踏上了前往播州的路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