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喻復陽看向蘇昊的眼神,開始變得複雜起來了。因為蘇昊所說的情況,簡直就像是親自下井去看過一樣。

這段煤脈,是喻復陽自己勘測出來的,一開始,他覺得地下的儲量很豐富,便招了一群工人開始開採。誰知道,挖到煤層之後,向東、向西沒有挖出去多遠,煤層就已經薄到沒有開採價值了。現在他帶著人轉向南北兩邊開挖,兩邊的巷道剛剛打了20來尺,煤層便由原來的三尺厚,下降到了兩尺厚,如果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再挖十幾尺,煤層就真的薄到毫無開採價值了。

“蘇師爺看來對於採煤一道,也是行家裡手啊。”喻復陽說道。

蘇昊道:“實不相瞞,喻硐頭,在下到這王家坡來,也是想開個硐挖煤的,只是不料被喻硐頭搶先了。”

喻復陽此時已經把蘇昊當成了自己的同行,而渾然忘記了蘇昊是衙門裡的人。他嘆了口氣說道:“唉,我倒寧可被你搶先了,這個煤硐,算是把我坑苦了。”

“喻硐頭這是得了便宜賣乖吧?”跟在蘇昊身後的許宗插話道,“這採煤是無本萬利的買賣,你這個煤硐,想必也沒辦窯照,沒向衙門交稅吧?挖出多少煤都是你自己掙的,還說什麼被坑了。”

許宗是個有江湖經驗的人,他知道在豐城山間有許多私採的煤礦和其他礦,這些礦因為規模小,又藏在山裡之中,輕易不會被官府發現,所以一般都是不辦照、不交稅的。遇到有官差前來查辦的時候,這些礦的礦主只要拿出一些銀子來,就可以堵住官差們的嘴。他看喻復陽這個煤窯藏在山窪裡,便料想也是屬於這種情況。

喻復陽沒好氣地說道:“誰說採煤是無本萬利?你自己來試試就知道了。要開硐,我不要向山場主人交錢嗎?我出了整整20兩銀子,才讓這片山場的主人趙員外允許我在此採煤。

交了錢,我才能開硐,挖一口豎井,就是幾十兩白花花的銀子扔進去,如果井下沒有煤,這口井就算是廢了。就算井下有煤,如果碰到現在這種事情,煤脈太小,我能收回本錢就算是感謝上天了。就這樣,你讓我交稅,我哪有銀子去交?”

“這麼說,你不交稅還有道理了?”蘇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道。

“師爺,我不是這個意思。”喻復陽這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哪有當著衙門人的面說自己不交稅的,他支吾著說道:“師爺,你不知道,我們採煤,就算賭錢一樣。這一把下去,如果賭中了一條大煤脈,就發財了,掙個幾百、上千兩銀子的時候都有。萬一要是沒賭中,那前面花的這些銀子,就全打了水漂。”

“這勘煤不準,實在是太坑爹了。”蘇昊笑著說道。

“是啊是啊,是太坑……這個爹了。”喻復陽接受了蘇昊的俏皮話,也跟著說道。

“喻硐頭,你有沒有想過換一個辦法啊?”蘇昊問道。

喻復陽問道:“換什麼辦法?”

蘇昊道:“如果我請你來幫著採煤,租山場的錢、打井的錢、僱義夫的錢,都由我出,不管能不能挖出煤,都給你一份錢,這樣的事,你幹不幹?”蘇昊問道。

喻復陽毫不猶豫地答道:“幹,只要給的錢足夠,孫子才願意自己掏錢去打井呢。”

“怎麼說話的你!”沒等蘇昊反應過來,許宗先暴跳起來。

好嘛,蘇昊說自己掏錢請喻復陽去挖煤,喻復陽說孫子才願意自己掏錢打井,這不是拐著彎把蘇昊給罵了嗎?如今的蘇昊,在工房的衙役之中已經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了,聽到喻復陽罵蘇昊,許宗豈能不惱火。

“呃……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喻復陽連忙向蘇昊鞠躬賠罪,他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