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天貴剛說完,便有一個長相猥瑣的漢子湊上前來,向蘇昊行禮道:“蘇師爺,草民就是蔡家村的里長,叫蔡有壽。聽聞師爺親自來為本村勘井,我代全村700口人向師爺表示感謝。村裡現在已經安排好了酒菜,請師爺和各位差爺們先去用飯吧。”

走了一路,大家也的確都餓了,所以蘇昊也沒有拒絕蔡有壽的好意,他點了點頭,便有村民過來領著生員和衙役們往村裡走。汪天貴向蘇昊詭異地笑了一下,也自顧自地先走了,把蔡有壽和蘇昊二人留在最後。蘇昊正在納悶汪天貴為什麼會如此失禮,卻見蔡有壽輕輕拍了拍他的手,遞過來一個小紙包。

“這是什麼?”蘇昊下意識地接過小紙包,入手覺得份量挺沉,捏一捏,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這分明就是一塊四五兩重的銀子。過去曾聽說縣衙的差役下鄉去能夠收到紅包,現在算是見識了。想必汪天貴已經向蔡有壽介紹過蘇昊的身份,所以蔡有壽出手頗為大方,四五兩銀子的紅包,抵得上蘇昊好幾個月的薪水了。

“蔡里長,你這是何意?”蘇昊問道。

蔡有壽訕笑道:“蘇師爺來替我們造福,這是村裡百姓的一點小意思。”

“這個……不太好吧。”蘇昊開始有些猶豫不決了。如果是在前世,蘇昊是絕對不會收這種錢的,畢竟那時候他有職有權,收入也頗豐,不需要靠這種灰色收入來補貼家用。而現在則不然,他所有的家產不過就是韓文賞給他的20兩銀子,在交了10兩給母親,又租了房、買了些生活用品之後,20兩銀子只剩下不到3兩了,靠這點錢要在城裡生活下去,恐怕是很拮据的。

他弄出一個推廣省柴灶的斂財方法,但要真正收上錢來,還不知要拖到什麼時候。這個時候有人雪中送炭地遞上五兩銀子,由不得他不動心。

唉,收,還是不收呢?蘇昊在心裡激烈地鬥爭著。

“蔡里長,蘇師爺是讀書人,你怎能用這種黃白之物汙蘇師爺的眼呢?”

正在蘇昊與天人作戰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一個大義凜然的聲音,蘇昊扭頭一看,卻是跟著自己一起來的神棍陳觀魚。只見陳觀魚身著道袍,頭戴道冠,幾根鬍子似乎也打了蠟,油光水滑,站在那裡,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

“呃呃……是啊是啊,我奉知縣之命前來打井,豈能再收此百姓的血汗錢?蔡里長,你還是把銀子拿回去吧。”蘇昊被陳觀魚的話給說得羞愧難當,雖然不理解陳觀魚的意思是什麼,但他還是不得不做出一個廉潔的樣子,難捨難割地把錢塞回了蔡有壽的手裡。

“這……”蔡有壽一時也懵了,搞不清眼前這個拆臺子的道士何許人也。

“蘇師爺,你前面先走,我好好地給蔡里長說說你的清正為人。”陳觀魚向蘇昊使了個眼色,蘇昊心念一動,向蔡有壽拱拱手,徑直先走了。

蔡有壽有待去追蘇昊,陳觀魚一把把他拉住了:“蔡里長留步,貧道有幾句話想跟你說說。”

“你是哪裡的老道,跑這來多什麼嘴?”蔡有壽沒好氣地對陳觀魚說道。

陳觀魚呵呵一笑,道:“蔡里長,貧道剛才忘了說了,貧道現在是蘇師爺聘的幕僚,是替蘇師爺辦差的,你……明白嗎?”

“哦……”蔡有壽心領神會,他把蘇昊剛剛遞還給他的紙包又遞到陳觀魚的手上,說道:“道長,這點小意思……”

陳觀魚兩個指頭一勾,紙包就不見了,他笑著對蔡有壽說道:“貧道擅長勘測風水,蘇師爺勘井之時,也免不了要與貧道探討一二的。這勘風水的香火錢,貧道就先收下了,蔡里長的慷慨,貧道自會向蘇師爺稟報的。”

“好說,好說,道長請。”

“里長請。”

兩隻老狐狸心照不宣,親親熱熱地肩並著肩,向村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