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為定”,羅芳是多一刻也不願意待在這裡,向在場眾人告辭後離去。

李子川又安慰了摩達耶世幾句,約好有訊息第一時間通知蘭若道場便離開了。

李子川和百里風揚本部在丙七號軍堡,城內就沒有軍營可去了,只得在梅朵住宿的客棧訂了兩間房住下。

三人中午吃的很飽,下午又一直忙忙活活,忘了吃飯這回事兒,此時閒了下來,都覺得有些飢餓。

回到客棧,讓小二在後廚隨便對付了幾個小菜,又燙了酒,三人找了桌子坐下,準備吃晚飯。

其間,不斷的討論從何處下手,即要幫多爾卡洗脫嫌疑,又要把事情解開真相,百里風揚原本是個不相干的人,此刻卻最為上心,他對新老律例、判案典故非常熟悉,給李子川和梅朵提供了不少建議,明白瞭如何取證才能更好的說明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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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若道場在李子川和奉恩校尉等人離開後,立刻緊閉的大門,僧人們聚集在一起,為大德蘭若做了法事,而韋陀使摩達耶世並不精通這些,晚飯也沒心思吃,把多羅叫來,詢問了倉庫的情況。

此刻的多羅怕是已經慌亂的沒有章程了,結結巴巴的說了半天也沒有一點有用的言語,氣的摩達耶世又將他訓斥了一番,趕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多羅出門後好好的擦了把汗,心說今日算是過了一關,不知明日又會如何,強打著精神,給值守的僧人安排了飯食 ,又看著灶上準備了明天的早餐,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桌子一旁,也沒點油燈,就那麼一動不動的坐著,心裡卻不斷的轉圈圈。

原來,這個傢伙其實並沒有看著那麼憨厚,雖然是僧人,也沒什麼惡毒的心腸,不過卻有一個致命的毛病—賭博。

原本隨大德蘭若來順朝前,多羅只是寺院的一個執事僧,負責全體僧眾的伙食,因為管著採買,所以外邊的供貨商便都有些巴結。

多羅不貪口舌之慾,也不敢收錢財,可那些商人是何等精明?在不斷的教唆勾引之下,多羅終於下了水,開始了愈來愈痴迷的賭博生涯。

初時,那些商人都說只是玩玩,些許彩頭,並不誇張,不過人的慾望和洪水一般,只要開了閘,那便是滔天之勢。

於是,多羅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採買殘次物品來抵消自己的賭債,最後難免被寺廟發現,原本是要收了他的度牒,清出去,不料卻被到此處講經的大德蘭若看見,惻隱心發作,收在身邊,算是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自從跟隨了大德蘭若,多羅賭博的習慣改了許多,不過到了順朝之後,又故態復萌,陽關雖然是邊陲,卻有著非常發達的商業,賭坊就是其中之一。

好賭卻手氣極差,多羅很快就債臺高築,不得不挪用盤香等中原缺少的東西賣掉抵債,好在大德蘭若醉心佛法,不理俗家事,而韋陀使摩達耶世又只關心自己護衛的責任,加上盤香是消耗品,一直以來從來沒人發現,多羅的膽子也越來越大了。

上個月,多羅豪賭一夜,癲狂到了極致,沒有了賭本便向賭坊借貸,賭坊是什麼地方?那裡的借貸都是無本的買賣,當天明時,借據已經簽了厚厚一疊,總共一萬多兩白銀的本金,利息更是離譜。

賭坊知道他是道場的管事,也覬覦他經常弄來的那些佛國物品,於是允許他一個月內還清,可是倉庫裡的東西不能搬空啊,眼看著一個月的期限就要到了,多羅愁的頭皮都要撓破了。

當金手佛陀像送到的時候,多羅大喜,趁著天黑,將它偷了出來,去賭場平了自己的賭債。

解決了眼前的事,他卻陷入焦慮,只希望大德蘭若忘掉這個東西,永遠不看才好,不料才一日就出了這麼大的事,當奉恩校尉盤問他時,緊張的情緒使多羅有些語無倫次,費了老大的勁才圓了過去。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慣於察言觀色,套人話語的奉恩校尉怎麼可能輕易的被他騙過?

哎!

長嘆了一聲,多羅聽見外邊報時的梆子聲,已經亥時了,昏昏沉沉的摸到自己床邊,爬上去,不多時便睡著了。

大德蘭若的法事要做七天,火化後,才能安排送回佛國。

此刻四個僧人盤坐在遺體旁邊,微閉著眼睛,口中低頌著超度的經文,貼身照顧大德蘭若的小僧年紀只有十五六歲,眼圈紅紅的,見一旁有個盤香快燒完了,連忙出了內房,去院子東側自己的房間拿,平日他都會放少量的盤香在自己房間,方便及時給大德蘭若續上。

拿著一根蠟燭照明,光線有些微弱,推開房門,轉身關上,正要點起油燈,突然被桌子旁邊一個坐著的黑影嚇了一跳,凝神一看,這才定下神來:

“施主,你是來為大德蘭若祈福的麼?白日裡我見你沒有悲傷,還以為,還以為……”

那黑影一動不動,就那麼聽著小僧開始哭泣:

“白天那些官軍問有什麼詭異的事,我沒說你每月月圓都會來,不過有些師兄說見過有人在師父房裡”。

“那他們說見到我的樣子了麼?”聲音壓得很低,彷彿從嗓子中擠出來的一般。

“那倒沒有,都說是人影”。

“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