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目光所及,乃是一襲稍顯凌亂的柔亮青絲,和窄瘦的後肩。

一般人親熱過後便會相擁而眠,膩在一起,然而歡愉過後她便轉過身去不再搭理他,連個溫存都沒有,這樣冷漠的態度難免令他有種被忽視的感覺。

他不禁暗自琢磨,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這丫頭看似乖巧溫順,但似乎並未真正把他放在心上。

儘管眼下的情形令他很挫敗,但他相信,只要他有耐心,終有一日可以贏得她的心。

且說昨夜四爺沒來,芯兒一早便在打探四爺歇在何處,最終從小廝那兒得知他去了聽風閣,

“怎的又是蘇格格?”

若是旁人她好回話,但若是蘇格格,只怕主子又會動怒,芯兒不願聽主子抱怨,遂壓低了聲交代小廝,

“這事兒可千萬別告訴咱們格格,她若問起來,你就說昨晚四爺在書房,哪兒都沒去。”

“何事不能告訴我?”

弘曆並未因為她生病而留在她這兒,金敏靖心下委屈,也就沒再繼續裝病,一早便起了身,剛出門口就聽到這麼一句,她越發窩火,質問芯兒究竟瞞了什麼事。

主子一再追問,芯兒無可迴避,無奈之下只得道出實情。

金格格一聽這話,妒火瞬燃,“我臥病在床,他都不來陪我,說什麼忙政務,卻有空去陪蘇玉珊?她當真是好本事啊!居然一直霸著四爺!”

為安撫主子,芯兒瞎猜道:“興許四爺是看您病了,不捨得打擾您休養,這才沒來。”

一說起這事兒,金敏靖越發委屈,“我病了他更該陪著我才是,轉身就去找別的女人,可有想過我的感受?”

芯兒心道:這男人嘛!當然是只顧自己,他又怎會在乎每一個女人的感受?女人太多,他顧不過來啊!

這是所有使女都該明白的道理,然而金格格不懂,實則她也不是不懂,只是因為她對弘曆生了情意,她允許弘曆有其他的女人,但她無法接受還有比她更受寵的。

先前的那幾個,她都不曾放在心上,只因她認為自己是這些使女中最貌美,家世最好的。

打從蘇玉珊一來,弘曆的目光便被這個江南女子吸引,而她也成了下人們口中容顏最為秀美的女子。

被忽略的金敏靖忍不下這口氣,她想親自去一趟聽風閣,會一會蘇玉珊,然而芯兒卻道此法不妥,

“格格,現下四爺正寵她,您若去了,萬一哪句話沒說對,再被她誣告給四爺,豈不是給自個兒惹麻煩?”

聽丫鬟這麼一說,金敏靖有所顧忌,但還是不甘心就此罷休,“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見不得她這麼得意。”

“想給她添堵很容易,無需您親自去,讓別人去即可。”芯兒的意思是,嵐格格心直口快,只要將四爺留宿聽風閣一事告知嵐格格,她應該會坐不住,去找蘇玉珊,說道幾句。

金敏靖仔細一琢磨,認為此法可行,遂命芯兒即刻去辦。

芯兒故意將此事傳開,丫鬟茉兒亦有耳聞,遂將此事告知了自家主子嵐格格。

西嵐聞言,抿了口花茶才問她是打哪兒聽說的。

茉兒如實道:“是芯兒姐跟別人說的,奴婢正好路過,聽了幾句。”

“哦?這麼巧的嗎?”西嵐心下生疑,“下人們禁止打聽四爺的去處,芯兒故意散播這些卻是何意?”

在此品茗的富察格格一眼就能看穿金格格的把戲,“芯兒八成是故意說給茉兒聽,想讓你知情,心生妒忌,繼而去聽風閣鬧騰吧?這個金敏靖,打的一手好算盤,想拿你當槍使呢!”

西嵐嗤笑道:“有人搶她的風頭,我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嫉妒呢?”

沉吟片刻,富察格格月眸輕轉,柔聲提議,“既然你不討厭蘇格格,不若去走動一番,摸一摸她的性子。”

迎上富察格格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西嵐略一思量,已然明瞭,點頭應道:“好,那我就去會一會她。”

且說聽風閣一向清淨,無人過來,驟然有人拜訪,蘇玉珊還真有些不習慣。但人已到門前,她不能拒之門外,遂命常月將嵐格格請進來。

西嵐一進門便笑吟吟道:“聽聞妹妹身子抱恙,我特來看望,沒打攪你休息吧?”

說話間,西嵐示意丫鬟將補品送上,常月一一接過,放置在一旁的桌上。蘇玉珊請她入座,寒暄道:

“多謝姐姐關懷,我在家無趣得很,你能過來陪陪我,我求之不得。”

入座後,西嵐拈著手中繡著芍藥的巾帕,月眸彎彎,笑得十分甜美,“我聽說妹妹你是蘇州人,初到京城大約很不習慣,時常想念家鄉吧?我託人買了些桂花糕,你且嚐嚐,以慰思鄉之苦。”

原主是蘇州人,但蘇玉珊不是,她對桂花並無執念,但既然嵐格格這麼說,她便順勢收下,“多謝姐姐,姐姐有心了。”

“哎咱們往後便是一家人,無需客氣。”閒聊了幾句,西嵐突然轉了話頭,“你近來頗得四爺寵愛,那是你的福分,偏偏有些人心生嫉妒,四處說你的壞話,我聽著都來火。”

聞言,蘇玉珊奇道:“姐姐這話是何意?可是聽誰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