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妾身遵令。”溫聲應承著,蘇玉珊福身告退,緩緩轉身,輕挪蓮步,出得書房。

從前的她不擅長遮掩自己,嘴上說著不在乎,面上卻依舊冰冷,藏不住心事,如今的她似乎學聰明瞭,笑容莞爾得體,恭敬又溫順,言行舉止之間挑不出一絲錯處。

可她越是這般,弘曆這心裡頭越不是滋味,隨手撂下書冊,再懶得費神。

實則不消弘曆吩咐,今日蘇玉珊也打算沐浴的,她才回來那幾日還在下雪,不宜沐浴,今日天暖,正好可以浴身沐發。

先前在雲芳家,想要沐浴十分費事,單是燒水就得燒兩大鍋,若是再從灶房把熱水拎到寢房,很不方便,是以她們只能將就著在灶房內沐浴,如此一來,添熱水才方便些。

燒水、添水、放水皆需自個兒動手,雲芳心疼她懷著身孕,不讓她拎水,沐浴一次前前後後得一個時辰,待洗罷之後,整個人都累癱了。

相較之下,有人伺候的確舒坦許多,但享受是要付出代價的,她得看弘曆的臉色,哪怕弘曆再怎麼刁難她,她也得承受著,人在屋簷下,焉能不低頭呢?

沐浴過後,常月特地為她挑了件緋色抹腹,蘇玉珊不大喜歡,說是太豔了,換一件,常月笑眯眯道:

“男人就喜歡這樣的顏色,格格您今晚要侍奉四爺,自當細心挑選,讓他眼前一亮,重獲他的心,往後他就不會再為難您。”

一條抹腹就能抓住弘曆的心嗎?他的心遊離不定,變幻莫測,哪是那麼容易抓的。

兀自笑笑,蘇玉珊沒反駁,依照常月的意思,繫上緋色抹腹,穿上月白中衣,再套上夾棉小襖和兔毛坎肩兒。

現下已近傍晚,她本不想再梳繁複的髮髻,但常月說了,四爺要來,不能馬虎,遂請她坐下,精心為她梳妝打扮。

被折騰的蘇玉珊懶聲道:“這般精細作甚?他也就是提了一嘴,指不定只是說笑,並未打算真的過來。”

“那您也得提前準備好,最近四爺喜怒無常,奴婢平白捱了好些訓,咱事事做足,四爺他才挑不出錯處嘛!”

沐浴梳妝耗時許久,蘇玉珊困得厲害,現在就想入帳,常月卻勸她等一等,興許四爺很快就來了。

這會子弘曆才忙完,出得書房,他突然問李玉,“今兒初幾?”

“回爺的話,二十三。”

弘曆這才想起,“今日好似是富察格格的生辰,去澤雲閣。”

主子突然轉向,把李玉給整懵了,“爺,您不是要去畫棠閣嗎?”

弘曆不悅惱嗤,“爺想去哪兒便去哪兒,用得著你來管?”

“……”好嘛!主子想怎樣便怎樣,李玉的確管不著,就是可憐蘇格格,估摸著又白忙活一場。

畫棠閣內,飯菜已備好,天已漆黑,仍不見人來,坐在桌畔的蘇玉珊以手支額,困得直點頭,

“還要等多久啊?”

按理說四爺早該來了啊!眼看著主子撐不住了,常月隨即出去打探情況。

不問還好,出去一問,常月登時氣結,“格格,奴婢去問了,四爺去了富察格格那兒,說是給她慶賀生辰。那他為何不早說,還讓您準備,這不是故意折騰人嘛!”

常月為主子抱不平,蘇玉珊倒沒覺得難受,反覺輕鬆,“不來挺好,不必看他臉色,心驚膽戰的。”

沐浴那會子她就困了,一直勉強撐到現在,確定弘曆不會過來,蘇玉珊不願繼續等,讓常月幫她去簪梳髮。

常月提醒道:“格格您還沒用晚膳呢!”

蘇玉珊抬指掩唇,打了個哈欠,“我不餓,不想吃,那桌菜你們分了吧!我先歇了。”

理罷青絲,她直接入帳歇息,不再多管弘曆之事,常月卻是憂心忡忡,只在想著四爺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存心耍蘇格格,還是臨時改的主意?

他陪富察格格用罷晚膳之後呢?還會來畫棠閣嗎?又或是直接歇在澤雲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