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聽李玉道:“四爺派人調查了當日與弘昌一道用宴之人,一一盤問,威逼利誘,有人扛不住,交代了實話,原來那玉佩是被弘昌的人給藏了起來。

於是四爺又差人將那玉佩給偷了出來,繼而再拿至弘昌面前,說他誣陷二公子,還將人關押了那麼久,勒令他必須向二公子道歉,否則就將此事告知皇上。

眼看事情敗露,弘昌沒得選擇,只能照做,當眾跟二公子道了歉。”

弘昌還指望著弘曆給他低頭,鬧了這麼一出,到了竟是他丟人,當真是報應!

若非弘昌惹出這些個是非,她也不至於再回頭。事已至此,現下再論這些已無意義,不論如何,弘曆到底還是有恩於她,蘇玉珊示意常月給李玉拿了賞銀,而後又對他道:

“有勞李公公,替我向四爺道聲謝。”

傳話不算什麼難事,但李玉還是想提醒一句,“奴才私以為,道謝這種事,還是格格您親自說更合適。”

若無弘曆出手,嘉鳳難逃牢獄之災,道謝是必須的,然而現下的情況頗為尷尬,

“四爺他一直沒來畫棠閣,我想道謝卻沒機會。”

李玉笑道:“四爺沒來,您可以去書房找他啊!”

念及府中規矩,蘇玉珊始終有所遲疑,“這……不合規矩吧?我只是個使女,他若不來,我不能主動去找。”

“規矩是分人的,您沒去,怎知四爺不肯見您呢?這會子四爺不在書房,午後應該會在,蘇格格您早做準備。”

他點到為止,料想蘇格格應該明白該怎麼做。

臨走前,李玉又道:“恕奴才再多嘴說一句,這後院女人的一生啊!全仰仗著四爺的恩寵和孩子。經此一事,您也應該清楚,有孩子做倚仗,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很快您就要做母親了,合該為自己和孩子的將來做打算才是。”

李玉之言,蘇玉珊深有體會。

從她決定回京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楚的知道,這個牢籠,她一輩子都越不過去了。

弘曆可以大意一次,絕不會給她第二次逃離的機會。再者說,即便有機會逃走又如何?她的家人還在這兒,那是她的牽掛,她的羈絆,折騰到最後,家人出事,她還是得找弘曆相助,這個世道,沒有權勢,寸步難行。

誠如李玉所言,從前她可以無所顧忌,但如今,有了孩子,身後還有家人,她就不能再任性妄為,必須得學會籌謀。

有恩寵,有孩子,她才能保全她想護之人。可她與弘曆積怨太深,指望他再像從前那般寵她,大約是不可能的了,但至少不能讓他厭惡她,如何與他維持好明面上的和睦關係,是她最該考慮的。

午膳過後,蘇玉珊沒有午歇,而是去往小灶內,打算給弘曆燉雞湯。

常月只道她身子不適,無需親自動手,讓下人熬湯,她只管送去便是,然而蘇玉珊卻覺得既是道謝就該有誠意,弘曆那張嘴,刁得很,若假手於人,再謊稱是她所做,那他喝一勺便能嚐出來不對味。

“身子虛才該適當走動,成日的躺著,骨頭越發軟了。”蘇玉珊堅持要自己熬湯,常月攔她不住,只能由著她,隨主子一起到小灶內打下手。

張羅了一個時辰,湯終於熬好,常月將鮮香的雞湯盛至碗內,放在食盒中。

蘇玉珊擔心衣服上沾染了油煙,特地換了身青狐對襟大氅,而後主僕二人一起去往書房。

如李玉所言,這會子弘曆的確在裡頭,然而聽說蘇玉珊求見,他卻沒鬆口,“她來作甚?沒瞧見爺正忙著?”

主子居然不見蘇格格?李玉可是萬萬沒想到啊!無奈的他只得到外頭歉聲回道:“格格,現下主子正在忙政務,要不您先稍候片刻?”

左右她是來謝恩的,等一等也無妨,於是蘇玉珊就這般立在門外靜候著。

常月拎著沉重的食盒,難免有些勒手,但這是給四爺送的吃食,她可不敢放在地上,只能一直拎著。

她一個丫頭,受些累倒無妨,但她擔心格格被攔,心裡可能會難受。

實則蘇玉珊並無任何波動,只因她很清楚,弘曆對她已無愛意,自然也就不願再顧及她的感受,而今她和弘曆,只是皇子和使女的關係,皇子讓她等著,她就該等著,不該有任何怨言。

想通之後,她也就沒什麼可難受的,立就立著唄!反正她懷著身孕,無需踩高底鞋,穿著平底繡花鞋並不累,就是偶爾旋來一陣北風,颳得人面涼手冰,刺痛難忍。

蘇玉珊不著急,李玉他著急啊!人是他請來的,現下四爺不讓進,這可如何是好?

主子說什麼在忙,實則也沒寫奏摺,無非是在看書而已,瞧這情形,分明就是故意給蘇格格一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