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兼小二應道:“好嘞,您稍等。”

不修邊幅而顯得滿臉滄桑的老人環顧四周,小客棧坐落在周圍高大建築的陰影之中,清晨裡的燭光黯然失色,如這座舊建築一樣苟延殘喘。零星的幾副桌椅加上那座櫃檯,賣弄風騷的文人墨客也許會來一句古色古香,但在老人看來,就跟他的老臉一樣,粗糙得像是西風掃過的沙地。

葉白樂了,說:“倒沒想到,那群騷客無病呻吟的想法會出現在我腦子裡。”正將羊皮卷的每一頁捋順的林晨動作停了停,說:“你是人,不是神人,不是聖人,只是個老人。”

酒菜上來了,這窮旮旯裡竟然有上等的牛肉和烈酒,葉白給林晨倒上一碗,少年笑道:“你不是向來看不慣我喝著東西的嗎?”

老人舉碗,哈哈一笑,說:“我就不信,離了那丫頭你還能忍得住一個人喝悶酒。悶酒向來都是應該一起喝的,喝多了什麼都吐出來,哪都舒服。”

少年不說話,老人斷言這是男人的羞澀。

“我十三。”

“十三怎麼了,我三歲看上老族長孫女,五歲開始泡妞,七歲憋氣看女人洗澡,九歲圓夢,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你瞅瞅你看熊樣,多大點破事到現在還沒說出來。”

林晨搖搖頭,喝口酒,皺皺眉,說:“我不理解。”

這是真話。

葉白往嘴裡送口牛肉,說:“不理解就算了,慢慢理解吧。”

“夥計,把剩下的牛肉都上來。”

掌櫃為難道:“客人,您是喝多了?”

葉白笑道:“這送上門的錢你都不賺,難怪這家店這光景。”

他倆是唯二的客人。

掌櫃苦笑,說:“不能昧著良心呀,您二位今天肯定用不完的,讓您白虧了錢,過意不去呀。”

葉白擺擺手:“放心上肉來,保證您虧不了,我也虧不了。”

掌櫃猶豫了下,還是依言在桌子上擺滿了熟牛肉。

葉白笑呵呵地起身,招呼林晨,說道:“掌櫃,您能不能搭把手,把這桌子抬到外面?”

三人合力把桌子搬到客棧門口,聞到香味的乞丐們都像聞到了魚腥的貓,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直流口水,又不敢下手。

葉白招呼道:“今天兄弟我高興,不知為啥這麼高興,反正這頓飯我請了,你們就敞開肚皮吃吧。”

天下沒有白來的午飯,但現在正是早飯時間。乞丐們不爭不搶,這麼多他們一起上都得打包。

掌櫃茫然地走到櫃檯,葉白上樓的時候,衝他說:“夥計,你不適合經商,但人還不賴。”

樓上的房間簡簡單單,一張床,一副桌椅,一盞燭臺。

林晨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問道:“這麼做,能帶來什麼呢?”

葉白往床上一癱,甩掉鞋子,打了個飽嗝,說道:“廉價的友誼,無價的情報。”

“這樣做,我們只能在這裡度過三天。”

“三天就夠了。”

有個老頭在接濟乞兒們。這個訊息順著周圍的乞丐網迅速傳播,而傳播這個訊息的乞丐迅速被其他乞丐收拾了一頓,天曉得這個傢伙哪根筋不對,有這樣的好事還要跟搶食的分享?

某根筋不對的傢伙也是很委屈,明明不是他乾的,卻被人陷害,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欺負到乞丐頭上了。

鐵打的老頭,流水的乞丐。

老頭每天都蹲在新的乞丐群裡,跟他們談天說地,說男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