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界】

日落西山。

法師獨自站在法門寺的山門前,仰面看了看已經有些傾頽但依舊巍峨的山門,殘垣間依舊能夠看到當初走水的痕跡,這是在義寧二年不慎失火之後又經過近十年僧眾信徒們不斷修復後的樣子。

法師入川之前曾經來法門寺學習生活過一段時期,那時的寺院的規模比現在要宏大許多,各地前來學法的弟子絡繹不絕。

小沙彌提著燈引著法師穿過前堂來走到後院,方丈惠恭法師快步迎了出了方丈禪室:“一直聽聞法師四處遊歷訪學,沒想竟然突然至此,真是讓人意外啊!”

法師趕忙施禮:“惠恭師兄,這次我遇到了一些困難,也剛好路過寶剎於是就來叨擾一下了。”

惠恭連忙招呼法師進入禪房內坐下,有些疑惑的:“我聽聞法師是要西去學法嗎?”

法師點頭:“是啊,這個想法我已經考慮很久了,我覺得應該去一趟天竺將源本的道理帶回東土以解眾生困惑。”

惠恭點頭讚歎:“佩服啊!佩服!當年法師在此修學時就顯露出過人的才智,可還記得當年那林木的辯論嗎?”

法師笑著搖搖頭:“那是愚者張冠李戴自作聰明的謠聞罷了,其實無論如何選擇其結果依然是將功利二字看的深重,又怎會是求法之人的本心呢?”

惠恭大笑點頭:“哈哈哈哈,果然果然!法師的智慧遠高過我們這些固守深潭的井蛙啊!”

“對了,剛剛法師說有一些困難……”惠恭疑惑的問法師。

法師有些不好意思:“我隨災民從長安出來所帶的物資本就不多,路過桑柳坡時還將馬匹贈與了他人,這樣一來我有些擔心以後的行程,於是便來寶剎叨擾看能不能借一匹牲口伴我西行?”

惠恭皺眉:“牲口啊……我們確實沒有,甚至連糧食都快沒了,因現在長安周邊災民遍地,寺院基本上將能施捨都施捨了。”

惠恭指了指門外:“本寺前些日子還能逢單日在院外搭棚舍粥救濟災民,但現在寺記憶體糧已盡只能每五日一舍了,寺中的僧眾每日也只有一餐了……”

法師微微點頭:“哎呀,我真是顯得有些唐突了。”

惠恭嘆息:“是啊,逢上這災荒野沒有辦法,不過我有一個打算不知法師是否願意?”

法師:“哦?什麼打算?”

惠恭有些為難的:“我想……既然法師已經來到本寺,那不妨多留兩日為我等以及信眾講法開釋開釋如何呢?”

法師點頭:“當然當然!我本就勵志傳法遊歷,只要師兄不嫌棄我才疏學淺自當盡力!”

惠恭高興的一拍大腿:“好!那就後天,本寺舍粥的時候請法師為大家講法開釋!”

第二天,日上三竿,扶風縣長街上。

猴子帶著一身的酒氣大搖大擺的走出了一家伎館,一頭鑽進街對面一家門面有些氣派的飯莊“合合居”,跑堂的夥計一見猴子這身打扮就認定是個無賴,於是顯得有些怠慢:“這位小哥,要吃雜和菜燴餅的話我們這裡可沒有啊!”

猴子是見慣了這種以貌取人的角色,這種人一般都是生活在最底層的賤皮子,即使有朝一日登堂入室換了行頭也改不了那種低人一等要看別人臉色行事的賤毛病,猴子向來懶得和這種貨色計較。

猴子找了一個臨窗的位子坐下“啪”的一聲將一塊大銀摔在榻上:“去,給老子按這個安排一頓!”

夥計驚得暗暗吐了一下舌頭,雖然他們的飯館在本地也是個響噹噹的名號,但沒見過誰一個人一餐要吃十來兩銀子。趕忙一把抓過銀子取下肩頭的毛巾用力的在榻上擦了幾下:“是是是!大爺!大爺您要喝點什麼酒?”

猴子輕哼一聲將腰間蹀帶上系的水袋扔到榻上:“把這個灌滿就行。”

“得嘞!”夥計轉身毛巾往肩上一搭,衝著後廚及賬房唱菜:“後廚聽了!靠窗雅座大爺開席,頭三品雞鴨鵝、中三品魚蝦蟹、地三品豬牛羊大席一圍嘍!”

後廚裡立即傳來應和:“頭三品中三品地三品大席一圍!”

夥計拿起水袋一臉諂笑:“大爺您稍後!馬上走菜!”

猴子輕輕點了一下頭,便轉過臉去看向窗外。

飯館裡吃飯的幾桌食客不約而同的看向猴子這邊:“哎呦,這不是昨兒個被馬販子出手的那個偷……”

“噓!小點聲!別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