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音浪不知為何突然高了幾倍,姑娘們更為賣力。楚鱗嫌他們太吵,嘰嘰喳喳的,比那林子裡鳥叫都還吵人,起身就要去關窗子。這一靠近,正巧樓下的話的傳入了她的耳朵:

“……謝公子……君修公子……”

楚鱗趕緊掩好窗,又附耳聽著,頗為專注。

封煦陽見著她關窗戶就關窗戶,怎麼趴在窗戶縫上了,不禁有些疑惑,問道:“你幹嘛呢?”

楚鱗忙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摒住呼吸聽了一會兒,從窗戶縫繼續觀察。

“你知道我剛才聽見什麼了嗎?”楚鱗走過來神神秘秘地說,聲音還刻意壓成了耳語的音量。

“什麼呀?”封煦陽也學著楚鱗的樣子,湊過去小聲問她。

“謝君修!”楚鱗聲音更低,生怕是隔牆有耳。

“謝君修?誰啊?”封煦陽停止了咀嚼,思索了一下。“嘶,是不是謝家那個二少爺,就梓州那個?”

“對。”

“他怎麼了?”封煦陽還是不解,聽見謝君修的名字又怎麼了。

“和我有婚約的就是他。”楚鱗慢騰騰地解釋著。

“啥?”封煦陽愣住了。

“他進這醉花樓了。”楚鱗繼續說。

“那又怎麼了?你還不是來了,你們夫妻倆這不是挺……”搭字還沒有說出口,封煦陽便被楚鱗的眼神勸退了。表面上依然平靜得不行,但他怎麼也看見了殺意。

“走,咱們去把他蒙上袋子打一頓。”楚鱗擼了擼自己的窄袖,一副興沖沖就要上去幹架的樣子。

封煦陽趕緊將碗裡的最後一口飯扒拉完,用力地搖搖頭。

楚鱗蹲在先前的座椅上面,面露精光,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封煦陽覺得自己有必要阻止一下身邊這位土匪氣息已經溢位來的姑娘,“我說,你好歹也是楚家的大小姐,整天要不要這麼喊打喊殺的?人家也沒做什麼,就打他一頓,不太好吧?”

楚鱗將自己的指頭扳得嘎嘣作響,陰桀桀地盯著他,嘿嘿的笑了兩聲。

“不是他的話,我也用不著跑啊。最後婚事定下來了沒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是這小子讓我這三個月過得很不好,現在來青樓裡找樂子了,自己過得倒是蠻滋潤嘛,我不平衡了。”

“可這婚事也不是他想的啊,還有你確定他就是那個謝君修?萬一打錯人了呢?”封煦陽雖然也一樣頑劣,但要他無緣無故去打別人一頓,這事他也做不出來。

這話可把楚鱗給問住了,婚事的確是上一代人定下來的,和他沒有關係。至於這人到底是不是謝君修,她也只是小時候見過,如今歲月滄桑變化巨大,也認不出來,萬一打錯了人也確實不好。

“要不這樣吧。”楚鱗軟了氣勢,從椅子上下來規矩地坐著,試探著說道:“要不,先打一頓,打輕些,留下藥和銀錢當作賠償。你看怎樣?”

封煦陽翻了個白眼給楚鱗,說到底這傢伙還是沒放下打人的念頭。他也知道她心中一直憋了一股怨氣,沒地方發洩,現在好不容易找到個口子,絕對不會輕易地放棄,也就答應了下來。只盤算著待會動手時攔著她一點,下手輕些,之後多留些錢財就好了。只好犧牲那個叫謝君修的人了,希望不要打錯了人。

“那好吧。”封煦陽不情不願地答應了,心中已經向那人道歉了八百回:對不起了兄弟,我兄弟不開心,你就先委屈委屈。

楚鱗一聽瞬間樂了,神秘兮兮地從懷中摸出個小瓷瓶,拍在了桌上,獻寶似的:

“亓官給的迷藥,可好用了。對了還有這個……”說著楚鱗又拿出一個小玉盒,將它開啟把裡面的膏子摳出一點抹在了封煦陽的臉上,“這個是易容用的,塗上去變黑了,待會我再給你拾掇拾掇,保管別人認不出咱倆。”

封煦陽嘴角抽了抽,“那你的工具還挺齊全啊。”

“那是。”楚鱗粗暴地擦著封煦陽的臉,“我說你吃東西的時候能不能斯文些,滿臉都是,咦……”

“那衣服怎麼辦呢?”

“沒時間了,待會完事之後扔了就行。索性你今日穿得倒是挺素淨的,不惹眼。對了,將你的組玉佩一定記得摘了,那動靜可不小。”楚鱗嫌棄地指了指他身上的那一大串玉飾,又不是個崇禮慕古的人,偏偏就對古時候的組玉佩情有獨鍾。

“記得下手輕些。”封煦陽不放心,再次提醒。

“知道了知道了,你別說話,我都不好化了。”楚鱗現在哪還有心思聽他說話,在心中仔細盤算著待會怎麼進去,怎麼動手,打哪些地方痛卻傷害不大但明顯。

封煦陽只能在心中懺悔,他都已經算是混世的魔星了,沒想到幾個月沒見,這丫頭比他還要混了。他們倆在一塊除了惹事生非,就幹不出其他,他現在真心反思是不是自己把她給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