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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休伊第七次出現在楚鱗面前的時候,她真的只剩下一口氣吊著了。

這房間鐵鏈稀奇古怪得很,不僅能夠護她不死,還能夠讓她一直保持清醒,即使疼得再厲害也昏厥不了。

狠,真他孃的狠。

饒是楚鱗這樣教養頗好的人,也不免在心中罵起了髒話。

“怎麼樣,奴的主人,考慮得怎麼樣了?”

阿休伊扭動著柔軟的腰肢來到楚鱗面前,像一條誘惑的美女蛇。

楚鱗哼唧了一聲,從嘴裡突然吐出一口血來。黏稠的血漿拉出絲,滴落在她的衣襟前面,又滴答地掉落在了跟前的地上。

咳咳,突然楚鱗劇烈地咳嗽起來,連帶著她破敗的身子也跟著搖晃顫抖,彷彿馬上就要斷了一般。

“自然是不會答應的,咳咳。”楚鱗的聲音微乎其微,說得斷斷續續聲如蚊吶。

“哦,是嗎?”阿休伊擺弄著手中的打骨金鞭,似乎對於這個回答並不滿意,又在意料之中。

舉起手就要揚鞭揮下,被楚鱗的聲音打斷。

“等等……”

阿休伊馬上止了動作,嘴唇彎出好看的誘惑弧度。“主人是改變主意了?”

“咳,那也不是……”

楚鱗咳得撕心裂肺,鐵鏈晃動得厲害將她手腳上的皮更是磨去了一層。

“我就是想知道你們做得這樣肆無忌憚,真的有承擔後果的能力嗎?”

阿休伊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無非就是納傈大穆勒和九州楚家兩邊的勢力。

“當然,三王子既然敢這樣做,那自然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阿休伊笑得自信而明媚,同這裡一切的骯髒格格不入。

“他現在不過是個三王子,連繼承人的資格都還沒有拿到。就敢這樣直接挑起和兩國之間的矛盾?”楚鱗語氣中飽含嘲諷的意味,即使她現在虛弱得只能堪堪發出聲音,也不妨礙她融入骨子中的高傲。

有些人便是這樣,有著獨屬於他們的氣節風度。即便是平日裡同常人無異,溫和可親隨性自然,但那些自小耳濡目染的教養是裝不出來的。在大是大非民族氣節上面,在面對困苦險境,敵人萬般折辱的時候,他們仍能夠保持自己的所思所想。這才是自身強大的真正體現。

反之如長公主,貝清一流,不過是些裝腔作勢之人,平日裡淨端著架子,時時刻刻一副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模樣,真到需要他們的時候,卻未必能夠如真正的貴族一般,承擔他們該有的一切。

阿休伊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笑得前仰後合,嬌滴滴的聲音在房間中迴盪碰撞久久不息。

“主人啊主人,你當真認為三王子有那般愚蠢,還是你有這般重要,能夠傾兩國之力為你報仇?說到底主人還是太過天真,把這朝政國事想得太過簡單。”

“納傈和九州,都並非你看到的那般和睦,內部的勢力分裂,相互傾軋攻訐的事情還少嗎?”

楚鱗默不作聲,她說的都沒有錯,納傈和九州近來都不太平,內憂外患自顧不暇。

納傈尚好,有可裡蘇叔叔坐鎮,大部分還是穩定的。不過,國主殘存勢力一派,地方暴動勢力一派,據說還有一派黑沙城的不明勢力。

九州便亂得離譜了。天子被架空,受制於貝家長公主一脈,稱為“貝系”。而同為酀州的朝廷大員,顧藺夏的父親顧鏡之為首的“酀系”,他們糾合了朝中多位大官和地方頗多官吏,同“貝系”交集頗深勢力盤根錯節。

至於地方上,那就更是複雜,大大小小有七八個勢力。各自為政,互不統一。其中有激進得不行的宣佈“澍州”自立,不再聽命於朝廷的;也有徹底的保皇派,以聲討“貝系”為自己的政治立場。

而楚鱗所在的辰州,相對來說還算安寧,各大派系的勢力都沒有滲透進來,外面群狼環伺,也不知何時會歸作哪一方的勢力。

楚家無疑是個大宗,不過早已淡隱朝政多年,要論實力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

阿休伊還在滔滔不絕地解釋著,楚鱗的心也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她本來想詐一下阿休伊的話,看能不能套出些有用的資訊,沒想到被她講解了這麼久的九州和納傈的勢力分佈。條條款款細枝末節應有盡有,本是如亂麻纏繞根結的勢力,被她這樣一梳理就清晰明瞭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