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令窈才感慨了這麼一句,下一瞬就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

她愕然回頭,卻見一人騎在馬上,從後頭巷子裡猛地躥了出來,馬兒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般,奔跑的速度極快,須臾間,施令窈甚至能感覺到馬兒噴出的溫熱鼻息就落在她頸側。

施令窈想起墜崖前馬兒的異狀,一時間身子發僵。

明明知道自己應該避開,腳卻像是生了根一般,死死釘在了原地。

眼看著那匹馬直直地就要撞上她,施令窈想到她的耶孃和孩子,攥緊了拳,往旁邊一躲,摔在地上,與那匹馬幾乎是擦著衣袂過去。

馬蹄疾奔間的罡風吹到身上,竟有些像是小刀子刮過異樣,有些疼。

施令窈驚魂未定,她才稀裡糊塗地撿回一條命,還沒見著兩個孩子呢,差點兒就要當一回糊塗鬼。

她站了起來,試探著動了動腳,疼得她小臉煞白。

誰家倒黴孩子青天白日縱馬行兇!

施令窈很想不顧禮儀教養破口大罵,但話還沒出口,就聽見身後傳來砰一聲巨響,緊接著,有馬兒的哀鳴和男子的痛呼聲同時響起。

現世報來得這麼快?

施令窈可沒有心善到要去救一個險些撞死自己的兇手,她瞥了一眼,見那人攤在地上呼天搶地喊痛,聽那動靜一時半會兒應當死不了,能夠支撐到有好心人路過去救他。

至於自己。

施令窈低頭,試探著轉了轉腳踝,又走了兩步,光潔的額頭上就浮上了一層細細的汗。

但好歹能走。

施令窈低頭看了看身上那件雨過天青色的襦裙,被地上的碎石子磨得髒了一塊兒,心裡更是鬱悶。

她只是想順利見到兩個孩子而已,怎麼就那麼難?

腳踝上的傷需要處理,依著施令窈愛美的性子,她也不允許和大寶小寶十年後的重逢時自己是一副狼狽模樣。

施令窈一瘸一拐地沿著來時的路返回,隱約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彷彿是那人在向她呼救。

施令窈忍下轉身撿塊石頭砸向他的衝動,兀自走了。

梁淮慶原本醉醺醺的,被摔下馬後渾身都疼,那股子醉意倒是散了不少,他嚎了一會兒,頭一轉,看到一個身形窈窕的女人站在自己不遠的地方,模糊間,梁淮慶記起那個女人好像差點兒被他撞飛。

但她現在不是沒事兒嗎!

梁淮慶看著那半邊白淨臉龐,想叫住她,卻沒想她根本不搭理自己,一時間他又痛又氣,憤憤地砸了下拳,捶到堅硬粗礪的地面,又疼得他連連哀叫。

疼痛間,梁淮慶咬牙切齒地想到,總有一日,他要找到那個見死不救的女人,叫她知道他梁小爺的厲害!

施令窈哪裡知道梁淮慶顛倒黑白的陰暗想法,她找了一家醫館,讓大夫為她正過骨之後,又敷上一層藥,回到客棧歇息了小半晌,覺得好些了之後,她不敢耽擱,換了一身衣裳,又急急忙忙地往太學走去。

她的倔勁兒上來了,今日非得見到大寶小寶不可,就算天下掉刀子下來,她也得去!

經過施令窈一番身殘志堅的努力,她總算趕到了太學門口。

但她向門口掃地的老大爺問起謝家倆兄弟時,老大爺掃地的動作一停,狐疑地瞅了她一眼,慢吞吞道:“不巧,今兒兄弟倆都不在。”

都不在?

施令窈有些失望,又不想錯過,又追問道:

“大爺,你可知道他們是為著什麼事兒出去的嗎?我找他們有急事兒。”

老大爺聽了這話,眼神裡古怪之意愈發濃,他上下打量施令窈一轉,嘆了口氣:“妮兒,叔和你說句實話,這事兒不中,你還是放棄吧。”

施令窈迷茫。

老大爺便道:“我看你長得挺俊俏的,何必上趕著去給謝家兄弟倆當後孃哩?他們這兄弟倆,嘖,可不是乖順的主兒!”

施令窈聽得一愣一愣的,怎麼就上升到當後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