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只有父與子,沒有皇上和太上皇。顏宓和顏均以父子關係相處,這是最合適的,也是最恰當的。

父子二人來到書房,顏宓招呼顏均坐下。

顏宓率先說道:“有沒有發現你母親越來越嘮叨,都開始嫌棄我。”

顏均意外,他沒想到顏宓開口第一句話會是如此的家常。

緊接著,顏均如釋重負,他笑了起來,說道:“父親在兒子面前抱怨一下沒關係。這話千萬別讓母親聽見。否則父親就完蛋了。”

顏宓哼了一聲,“就算讓你母親聽見,我也不會完蛋。”

顏均好笑地看著顏宓,“那父親現在敢去見母親,當著母親的面抱怨她太囉嗦嗎?”

顏宓被噎住,他狠狠地瞪了眼顏均,臭小子,真是反了天了。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何必拆穿。真是裡子面子都沒有了。

顏均卻低頭偷笑起來。

來行宮之前,顏均心懷忐忑,他拿捏不準父親的態度,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狀態和父親交流。現在,顏均卻很慶幸,有善解人意的父親,簡單的一句話就化解了父子之間的尷尬和陌生。

顏均如釋重負,對於今天的談話他更有信心了。

顏均望著顏宓,有些感慨,“父親沒有母親保養得好。母親一點都不見老,父親卻明顯見老了。”

顏宓摸摸自己的鬢角,這些年身居海外,事事操心,能不見老嗎?

顏宓對顏均說道:“你如今做了皇帝,你要操心的事情數都數不過來。將來,你會比為父更早的衰老下去。”

顏均嗯了一聲,對於未來他已經有所準備。

顏均說道:“多謝父親提點。兒子不怕過早的衰老,兒子只怕不能建好大漢,不能給子孫後代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不能讓百姓過上富足的生活。”

顏宓語重心長地說道:“不要有太大的負擔,也不要將自己逼得太緊。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你搞的那些新政,為父已經看過,某些制度在海外還驗證過。

不過海外人口太少,對你未必有參考意義。總體而言,你制定的新政很好,個別的需要改善,也是在將來執政過程中慢慢完善。

就如你母親所說,世上沒有最好的制度,只有最適合的制度。現在的新政,再過十年二十年,說不定就會變得不合時宜。

所以你一定要注意收集民間輿情,收集地方官員的資訊,建立完善的立法制度,為將來打下堅實基礎。”

顏均點頭,“多謝父親提點。兒子草擬了官員考核制度。其中就有一條,官員必須在縣以下的衙門裡鍛鍊兩到三年,才能提拔,任何人不得例外。”

顏宓說道:“這樣很好。以前朝堂上有太多人只知道紙上談兵,對地方民情輿情半點不瞭解,想當然的制定政策。以至於朝廷的政策落實到地方上就變成了惡政。更嚴重的情況,政令出了乾清宮就變成了一張廢紙。你要吸取前朝的教訓,建立完善的官員考核制度,儘量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兒子聽父親的。兒子還有很多疑問,想要請教父親。”顏均望著顏宓。

顏宓突然有種滿足感,他笑了笑,“你說。能幫你的為父肯定不會推辭。”

顏均笑了起來,將自己的疑問一股腦的丟擲來。顏宓拿出專業的態度,開始替顏均解惑。

父子二人以最恰當,最舒服的狀態相處。父子關係沒有因為彼此身份的改變而變得生疏,更沒有敵視防備的情況發生。兩父子一如既往,和天下千百萬的父子一樣,正常的和睦的相處。

若是宋安然見到這一幕,一定會非常欣慰。這才是父子之間正常的相處狀態。

擔心了這麼久,宋安然總算能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宋安然和顏宓就能在京城多停留一段時間。等到顏均的新政上了正軌之後再離開。

顏宓顏均這對父子,在書房裡談了整整一天。期間有因為觀念不同發生爭吵,也因為默契而大笑起來。

宋安然派人送了還幾壺茶,又送了午飯,還有晚飯。

顏垚和顏箏知道父親回來了,也趕到行宮。結果因為顏宓和顏均談得太投入,兩個人都沒有和顏宓見面。兩人乾脆就賴在宋安然這裡蹭吃蹭喝。

宋安然嫌他們聒噪,顏垚和顏箏卻不為所動,勢要在母親這裡多蹭幾頓。就當是皇家報八卦他們的報酬。

宋安然嘖嘖兩聲,“瞧你們兩個這點出息。老二,你要是不眠花宿柳,皇家報自然不會無事生非,胡亂撰寫你的新聞。箏丫頭,但凡你淑女一點,皇家報也會對你客客氣氣,天天在報紙上誇你。”

顏垚端著酒杯,渾身上下透著瀟灑勁。毫不在意宋安然的數落。

顏箏則說道:“母親,女兒註定做不了淑女,母親就不要再用淑女的標準要求女兒。對了,女兒有件事情想和母親說一聲。

京城的青年才俊,我全都見了一面,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至於大哥軍中的袍澤,一個個全都是大老粗,糙老爺們,女兒同樣看不上。

女兒決定了,女兒要離開京城。外面的世界那麼大,我一定要去看看。說不定明年女兒就能給母親帶一個女婿回來。”

宋安然扶額,一臉的生無可戀。我的貼心小棉襖啊,你怎麼比你哥哥還要野。再這麼下去,就真的成了老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