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陳氏與荀氏都是潁川大士族,數百年來互相聯姻,早已形成了錯綜複雜的關係。

白馬陳氏雖是百年前便搬遷至此,但畢竟與潁川陳氏是同宗,所以陳景覺得跟荀攸有種天然的親近。

“敢問公達先生,”陳景小心翼翼的道:“在下方才的確太孟浪了。”

荀攸與這陳景倒也不見外,點著他們搖頭嘆息道:“你們呀,招婿之前也不先打聽清楚。

那位丁君侯雖然年少,但統帥的卻是曹氏最為精銳的兵馬,受丞相寵信程度不亞於諸位公子。

而且,他文章名滿天下,被譽為當今文宗,這等文武雙全的少年英傑,試問哪家士族不想招之為婿?

就連袁術呂布之女,都只與他做妾,你陳季常連女兒都不捨得,竟然要以侄女許於他做妻,你自己覺得做的合適麼?”

一番話,把陳景羞愧的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沒料到,這少年竟然不僅僅手握兵權,在文學方面也有這麼深的造詣。

誠如荀攸所說,當今天下大亂,禮壞樂崩,士族雖然依然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但是誰心裡都明白,在這個亂世,只有掌握了兵權才有發言權,才能保護自己家族的安危。

而士族子弟以讀書習文為第一要務,即使投身到各諸侯,多以文官為主,掌兵權的少之又少。

當然透過最傳統的方式,與武將聯姻,自然可以為家族找到保護傘,可是那些士族們又放不下面子,把自己的嫡女嫁給區區一介武夫。

這就是個矛盾。

這樣一看,丁辰這個文武雙全的武夫就難能可貴了。

說起來他是個文士,可以劃為讀書人階層,還是文宗,士族們招到這樣一個女婿,不止絲毫不會丟人,還極有面子。

同時他又身居高位,掌握兵權,能給妻家提供足夠的保護。

這樣一個文武雙全的少年,說各家士族均想把嫡女相嫁也不為過。

陳景現在也後悔實在太著急,也太託大了,要是早些打聽清楚那少年的身份,他說什麼也不會主動前去自取其辱。

“可是公達先生,”陳景揉了揉老臉,硬著頭皮道:“依您對丞相的瞭解,不知他老人家多久才能消火,在下好再去求見。”

荀攸何等聰明,早已猜到這幫人前去求見丞相的用意。

可白馬城是守是棄,豈能依這幫豪紳的意願而行?

所以荀攸才故意說出那番話,就是為了能讓這幫人知難而退,不要去給丞相添亂。

“你那麼羞辱丞相所看重的內侄兒,這跟羞辱丞相無異,”荀攸故意板著臉的道:“還想要讓丞相對你毫無芥蒂,難吶!

換做是你,被人這般羞辱,你能消火麼?”

“老夫真是……糊塗啊,”陳景攥拳頭使勁錘著自己的腦門,對荀攸道:“公達先生,看在咱們同出自潁川的份上,老夫可否有個不情之請?”

其實荀攸才是正宗的潁川名士家族出身,陳景這白馬陳氏百年前已經離開了潁川,現在只是硬往名士家族身上靠而已。

不過荀攸卻也並不戳破,伸手道:“季常請講。”

陳景道:“老夫想懇請曹丞相,千萬不要放棄白馬,這白馬北鄰黃河,若為袁氏佔據,必為其屯兵南下之跳板。

若丞相派重兵,緊守黃河渡口,袁氏軍兵又不能飛越黃河天險,則豫州固若金湯。

當然,公達先生是聰明人,自然明白這裡面也存著我等私心,我們先祖留下的基業,祖宗的墳塋俱在此地,若丞相放棄白馬,這些都是搬不走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