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被兒媳扶下車架的老婦人,臉上卻是笑呵呵的,拿手在耿青臉上摸摸,輕聲道:“比離家時瘦了,到那什麼州是不是過得不好,沒吃肉啊.....”

感受臉上摩挲的溫暖,耿青忍著淚水搖了下頭,“那邊好得很,山好,水也好,就是肉太多,吃膩歪了,娘想吃什麼,兒子都給弄來。”

“傻兒子。”王金秋看著越發出息的兒子,她心裡越是心疼,窮山溝溝裡的孩子做到這般,在外面得受多大的委屈,她看得見那邊廝殺的慘烈,還有被俘虜的那些人,若是自己兒子稍有不慎,恐怕也會在其中......

婦人吸了吸氣,又重複了一句:“柱子,你受苦了。”

耿青只是笑笑,陪母親說了會兒話,老婦人識趣的將巧娘推過去,夫妻兩人分離這麼久也該說說心裡話的,耿青牽過巧孃的手,能清晰的摩挲到手掌上的繭子,四目相對,剛想說些什麼,後面的三輛馬車,鶯鶯燕燕的一群女人跑了過來,頓時將耿青和巧娘圍在了裡面,七嘴八舌的說起話,也不知該聽誰的,令得耿青站在中間頗為尷尬。

周圍兵將少有見到這位耿先生露出窘迫的表情,一個個將臉偏開嘴角忍不住勾起來,又覺得不妥,趕緊平復回去。

只有符道昭是個直腸子,憋不了,就在不遠放聲哈哈大笑,一下將周圍侍衛、騎兵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笑意都給勾了出來,這片曠野頓時被鬨笑擠滿。

不久之後,遠去的騎兵有人回來,向符道昭說了幾句,片刻,幾個狼狽的女子被騎在幾匹馬上,被士兵拉著韁繩送到了這邊,一見到耿青,跌跌撞撞的落到地上,哇的哭出聲響。

“夫君......你可算來了,咱們姐妹七個,差點被那些賊人糟蹋。”

“......嗚嗚......要不是他們那個首領......我們可見不著你了。”

叨叨絮絮間,那邊一幫兵將面面相覷,自家這先生怎的還有妻妾,就在想著時,耿青拍拍她們肩頭,攬在懷裡安慰幾句,便讓巧娘招呼她們上車,畢竟這邊的事還沒收尾。

“娘,你就和巧娘她們先去山坡那邊等孩兒過來。帶你們去隴右,咱們一家人,往後都不分開了。”

將母親送上馬車,看著一輛輛車廂從面前過去,對著窗簾內向他揮手的女人們笑了笑,待到走遠了,他臉上笑容收斂,神色變得冰冷,雙手慢慢負去身後,舉步走去了那邊背縛雙手的女子身旁。

士卒搬來凳子放下,耿青一掀袍擺大馬金刀的坐下來,目光直直看著前方聚攏成堆的俘虜,低低的聲音從口中出來,是對旁邊的女子在說。

“記得最後一次見,還是黃王稱帝那年吧,那年的雪很大,放你和這位好漢走的時候,可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聽著平淡的語氣,像是老友間的敘舊,唐寶兒心情低沉,她忍不住看去坐在旁邊的男子側臉,她想要追趕的目標,將對方斬在劍下,可幾步之間的距離,彷彿都永遠追趕不上了。

“你跑來這邊,是不是還想著為你師父報仇?”耿青慢慢轉過臉來,目光平靜,隨後抬了抬手,遠處的符道昭會意的發下命令,一個個兵卒走去俘虜,拉成數排,刀兵敲在他們膝蓋上,打的跪倒在地。

“我記得說過,報不了仇,就要付出代價,這是你的兵吧?往後沒有了......”

平淡的聲音落下的同時,一個個上前計程車卒手中刀鋒齊齊落下,一顆顆人頭噗的滾落地面,一個俘虜嚇得朝女子大喊:“首領,救我,我是大狗子......跟你很多年......”

唐寶兒掙扎起來,目光之中,刀鋒唰的斬下,那叫喊的身影,圓滾滾的頭顱從肩上翻滾墜地。

女子長大了嘴發不出任何聲音,好一陣,才有“啊......啊......”的乾嚎,從乾裂的雙唇間嘶喊出來。

噗通一聲,跪在了耿青面前,“耿青......你殺我,放他們一條活路好不好?我給你磕頭!”

額頭撞去地上,又抬起來,語氣焦急。

“當年飛狐縣,我也幫了你很多忙.......求求你放過他們......”

耿青看著她,目光平靜,而那邊的行刑沒有中止,一排俘虜看盡,下一排被拉了上來,刀鋒繼續落下,一顆顆人頭在地上搖晃翻滾著。

片刻,數百人斬殺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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