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郭威的少年兵,戴著比他腦袋大上一圈的鐵盔,尚有些稚嫩的臉蛋有著兇狠和麻木,他握著一柄刀鋒跟著同袍在跑,拼命的往前推,往契丹人破開的缺口裡擠,十三四歲的年紀,他已殺過七個契丹人了。

對於血腥、殘缺的屍體,早已適應。

一萬餘人衝擊兩萬有餘的軍陣,人數並不佔優勢下,隱隱有壓著對方在打的氣勢,耶律海里捏著最後的一張底牌——大帳皮室軍。卻不敢隨意動用,兩萬人能將他們攔下來。

他心裡也有著賭徒般的心理,當然,若是敗北,也可從容撤走。

“衝來的是沙陀人,快要突破耶律舒哥的防線。”

副將低聲提醒,但耶律海里並沒有任何表態,看著那邊一點點被撕開的缺口,他緊抿雙唇,好一陣才偏了偏目光,低聲吩咐了句:“收兵,後撤!”

“這個時候收兵,會潰......”那副將看到主帥投來的目光,還未說完的話直接咽回了肚裡。

近一萬人的防禦陣線,終於漸漸有些支撐不住,轟然炸開,衝來的兵鋒徑直殺入陣中,名叫耶律舒哥的契丹將領,被側面殺進來的石敬瑭一槍掃下馬,被劉知遠砍下了人頭。

這個時候,收兵的號角已經吹響。

“這個時候撤,那契丹將領到底有沒有腦子!”王彥章皺起了眉頭,可眼下的戰場,傳出的命令不可能及時到達,無論廝殺的漢兵,還是沙陀人,幾乎第一時間追趕狼狽後撤的契丹兵馬。

最後的餘暉裡,到處都是奔跑、追趕的人海,烏泱泱的一片朝著幽州北面追殺,石敬瑭、謝彥章的騎兵也加入進來,從東、西兩面斜斜穿插而去,放大戰果。

.......

“不該如此.....”

夜色降下來,追殺數里的兵將開始陸續返回,王彥章接見了李嗣源等沙陀將領,聚在臨時的大帳內,他皺著眉頭說起了心裡疑惑。

“今日白天,觀那耶律海里用兵頗有章法,步步為營,難有破綻,忽然撤兵,不可能不知道會引起潰敗......”

油燈搖曳,剪出帳中數將的影子投在帳篷上,李嗣源沉默了片刻,點點頭:“那耶律欲穩敗的也有些快......不像是立國之兵。”

“說不準是我們太強了。”石敬瑭說了一句,引得謝彥章、賀瑰等將哈哈大笑起來。

王彥章沒有說話,皺著眉頭,緊抿雙唇的微微搖了搖頭。

“契丹皇帝親征,將士該是奮力一戰才對,豈會表現的這般懦弱。”

“潰敗已成定局,今日那耶律海里可是傷亡不少兵馬,這可做不了假。”

石敬瑭的話,也有不少將領附和的點頭。

“壞了.....”李嗣源忽然開口,他一直以來想要快速救援幽州,從開戰到增援,根本來不及細思,眼下被王彥章勾出由頭,眼下細細回味,陡然想起一個人來。

——耶律阿保機!

“契丹圍城,可我等過來,哪裡契丹主力......這些契丹兵馬,應該只是誘餌!”

他話一出口,帳簾忽地掀開,一個士兵半跪抱拳,臉上有些焦急。

“啟稟招討使,外面斥候來報,十五里左右,發現有兵馬行進的動靜。”

王彥章急忙起身,過去將那士卒手中呈上的紙條開啟,目光飛快掃過簡短的話語,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諸位,耶律阿保機很有可能給我們設了一個圈套。”

這位老將神色嚴肅。

“我們可能被合圍了。”

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