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兒來的藥?”

“御醫悄悄給的......”李柷吹著湯藥,缺了小口的勺子,舀了一勺送去母親嘴邊,“都是宮裡的老人......他們心裡還是念著曾經朝堂。”

“你不該拿。”

婦人臉上還有淤青,身子之前被打的狠了,休養月餘也只能勉強下地,幹不了重活,家裡擔子幾乎都落在曾經貴為天子的兒子身上。

可有些話,何仁君還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李柷,畢竟曾經告知的太少,就像一張白紙。

“他們偷偷送,冒太大危險,若是讓宮裡這些眼睛看到了,把風吹到陛下那裡,這就是害了他們。柷兒,你不是天子了,就不能要這些,要學會長大、懂事。不然,娘哪天走了,也放心不下你。”

李柷抿了抿嘴,雖說二十多歲,可明白東西實在太少,又在這邊禁足,看到的聽到的,侷限的緊,根本沒有太多的閱歷。

聽到母親這般說,依舊如孩童般,拿著婦人的手搖晃,眼淚都快掉下來。

“娘若不在,兒子孤零零在這裡活還有什麼意思,大不了跟母親一起去了就是。”

何仁君露出苦笑,抬手撫過兒子臉龐,“傻孩子,你的路還很長。”說出這句話時,外面陡然掀出一陣喧譁。

片刻,這邊坊間管事的宦官,老臉頂著笑容飛快推開房門,張嘴笑的臉上水粉,都簌簌往下掉。宦官又是拱手,又是賀喜,看的母子二人一臉疑惑。

此人沒少刁難他們,不僅惡言相向,有時還會打人。

“恭喜啊恭喜,陛......那個朱友貞被雍王也關到這裡來了。”

母子二人臉上頓時露出驚詫,當今陛下被關起來了?

正想要問怎麼回事,就聽外面響起一聲:“雍王到!”那門口的老宦官急忙退出房門,規規矩矩的退到門口下跪迎接。

“柷兒,快扶娘起來。”

婦人急忙伸手搭去兒子肩膀,那邊的李柷卻先一步起身,跑去了門口,視野前方,一隊隊甲士開道,分列左右,將周圍隔開,就見幾員身著甲冑的將領,護著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緩緩走來。

耿青打量周圍簡陋的房舍,目光也看到了門前呆立的前朝天子,如今身份對換,後者呆若木雞般被下跪的老宦官拉扯褲腳,低聲喊道:“低頭,躬身!”

李柷頓時回過神來,趕緊低頭,過來的身影已到面前,耿青朝他點了點頭,低聲詢問:“你母親可在屋裡?”

“回......回雍王,在......在屋裡。”

結結巴巴的回了一句,面前的身影便直接從旁走了進去,並未其他話語,讓李柷心裡多少有些失落。

“民女,何仁君.......”

房中昏暗,婦人使勁撐著下床拜見,微微發抖的手隨後被握住,耿青將她按回床上,不容拒絕的擺了下手。

“坐回床上說話。”

說著,拉過一張凳子,隨意的坐在了床前,被褥有著刺鼻的黴味,讓他皺眉,看著婦人臉上淤青、瘦的不像話的身子骨,與記憶中,當年風華絕貌的皇后,簡直判若兩人。

故人相見,耿青看著她如今困苦模樣,心裡終是有些不舒服。

“若是早些時日知道你過的這般情況,孤該過來一趟。不過也不晚,往後調理調理,也是能恢復過來的。”

床榻上的婦人微微將臉撇開一點,口中道謝,卻是拒絕的。

“你如今貴為雍王,我已不是當初的皇后......此時的模樣,才符合妾身的身份。雍王好意,何仁君謝過了。”

“這可不成,看到你這模樣,孤心裡難受。”耿青臉上泛起笑容,恍如又回到當年長安時那個年輕人,“實不相瞞,孤當年也是饞過你身子的,不恢復過來,心裡堵的慌。”

對面,婦人微微張嘴,驚的不知該如何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