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眠眉頭更皺了。

“拿人命練兵?”

看著書生又擺出這般表情,看來十年前那個書生還是沒變,耿青點了點頭,又搖搖頭:“長安幾經戰亂,此地徵召兵將,無論如何訓練士氣終究差上一些,唯有見血,打了勝仗,方可大用。何況,王建已死,王宗衍剛剛繼位,上下還不能坐到一條心,多讓將士們磨礪一番,將來......”

“將來如何?那你想過當皇帝嗎?”

唐庭已沒有了,秦懷眠經過這十年,倒也褪去了不好說忌諱的話,“可我對你的瞭解,你心裡不喜當皇帝的,那做這些又有何意義?”

“懷眠兄,你不是我,不明白那種被大勢推著走的感觸。”耿青嘆了口氣,往日這些話他從未對其他人說過,就連九玉,也只是隱晦的說起,“一步步走來,或被人逼迫反擊,但身邊跟隨的人多了,他們想要更好的,就只能推著最前面的往前行,恰好我就是前面那個。”

“走到了前面,必然就會得罪很多人,想要保命,保全家的命,又不得不做更多的事......到的後來,就算你不想做,壞事情也會自己尋過來,想要活著,又要更拼命。”

說起過往經歷,耿青其實猶如做夢一般,來到這個時代,拼命活下來,漸漸的,他發現自己融入到這個時代洪流裡,差點忘記了自己曾是另一個時代的人。

飛過天空的飛機、滿街的汽車、林立的高樓,便捷而能娛樂的電子產品,這些已經在他夢裡越來越少出現了。

.......

秦懷眠看著耿青的神色,他明白對方心裡的困擾,也跟著嘆了口氣,便岔開話頭聊起其他的,耿青也不願多聊這個話題,旋即,給書生說起契丹近段時間的動作。

“天下各鎮,打來打去,終究是兄弟相鬥,外人摻和進來,意義就不同了,那邊我已佈下大局,關鍵時候總是能派上用場的。”

書生安靜的聽著耿青讓趙弘均在契丹境內所做之事,從未聽過這樣的騙局,讓秦懷眠聽的瞠目結舌,僅一人之力,撬動一個新興國家,說出去都是天方夜譚,根本沒人會相信。

但他知道,面前這個三十多歲的雍王,絕對不會信口胡謅,而且絕對已經到了收尾階段,否則不會這麼說出來。

一時間,秦懷眠彷彿也參與到了其中,想到能讓心懷鬼胎的契丹吃癟,沒來由的生出一股豪邁之氣。

“懷眠代邊境百姓謝過雍王。”

他起身拱手拜下,耿青連忙將攙扶起來,“我哪有那麼偉大,從中我也得了不少好處,一國之財富,取其小半,就算不做這雍王,亦是天下首富了。不過,懷眠兄代什麼百姓道謝就免了,口說為虛,不如做點實事,過來幫我。”

聽到這番話,秦懷眠撫過鬚髯哈哈大笑起來,緩緩抬起手:“為好友做事,手腳放得開,敗異國擾境之兵,堂堂男兒心中所願,秦某自然一路同行——”

耿青立在樹下,抬手一拱。

“同行!”

風吹過蔥鬱枝葉,響起一片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