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客氣。”那人笑著拱手還禮,又聊了幾句,便告辭離開。趙弘均送到門口,由夥計領對方從後門出去,待身影走遠,他哼了哼,轉身走回暗室,拍了拍那些沉甸甸的大木箱,未闔緊的蓋口,金燦燦的‘千秋萬歲’錢嘩啦啦的流了出來,撲在地上,仍由他踩過去,絲毫沒有心疼的神色。

滿屋子的木箱,數以十萬計的龐大錢財,放到任何人面前,都是令人心動的,但這些錢財經趙弘均手中過了不知多少遍,早已沒了感覺,而且還只是這下半年分給十個契丹貴族或朝中大官的收益。

當然,對外是收益,其實根本上,不過拆東牆補西牆,從其他貴族手裡騙來的,一個貴族的錢財分成十份,當做半年的收益分發下去,產生的影響就是更多的人往他這裡送錢。

再用這些人的錢抽出一兩個,再發給下一批,一直輪轉,終究有到頭的時候。

‘雍王啊雍王,你怎麼就沒告訴後面的騙術.......這到後面,我該如何收場?’

加入進來的契丹貴族越多,缺口也越來越大,堆積的財富自然也越來越多,到時候如何收場,恐怕只有跑路這條了。

‘孃的,回去後,你不封給我大官來噹噹,都對不起我這十年來的擔驚受怕!’

肥厚的嘴唇嚅著只有他能聽到的話語,記下新入進來的貴族姓名,闔上名冊,吹熄了油燈,出門之後,天色已晚,自從瘋女人一家的事發生後,基本天一黑,他便早早回家。

從酒樓後門出去,原本早該準備好的馬車卻沒過來,而是之前早就離開的某契丹貴族府裡的漢人管事,笑呵呵的看著他。

糟糕——

陡然的兩個字閃過腦海,還沒等他轉身跑去酒樓,一個麻袋從上降了下來,罩在他頭上,然後,被人一掌砍在後頸,雙眼一黑,整個人栽倒在地。

“帶走!”

那瘦瘦的管事揮手,使喚的幾人俱是體魄高大的契丹大漢,輕巧的將趙弘均那沉重的身子丟進馬車。

“呼!”

趕車的契丹人一抽鞭子,趕著車輛緩緩出了巷口。

.......

夜色降下,秋日最後的星月掛在夜空,不知的時辰裡,冰涼的清水‘譁’的在陰暗房間撲響。

“我招我招——”

昏厥中驚醒的趙弘均,睜開雙眼,就大喊大叫起來,令得還準備行刑審訊的兩個契丹漢子愣了愣,二人都會漢話,自然聽懂什麼意思。

“你招什麼?”

“對啊......我招什麼,你們還沒用刑呢,呵呵......”趙弘均頓時朝兩人堆起諂笑,回答的他,便是抽來的鞭子,嘶拉一聲,直接將他嶄新的袍子撕開,皮肉綻裂,一片血肉模糊。

“你們倒是問啊,你們不問,我怎麼招啊!!”

趙弘均幾乎痛的再次昏厥,好在第二記鞭子沒抽下,對面兩人點點頭,其中一人走了出去,不久又回來,身旁多了一個戴著斗篷的身影,晃盪的袍袂間,能見裡面窈窕的身段。

果然,那人走到刑架前,開口便是女聲。

聲音幹練利落,直接問道:“你做的這些事,有何目的?”

“就是做買賣,哪有目的......”

“不老實......我以為你已經想通了,看來還需要拷打一番。”

聽到‘拷打’二字,趙弘均立馬回正了身子,連忙搖頭,眼下他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哪裡還能遭第二下,眼看行刑的漢子舉起了鞭子,他急忙朝那披斗篷的身影吼道:

“我招了......我招了......這些都是一個人教我的——”

“誰?”

“耿青!”

斗篷下,那人微微抬了抬臉,杏目威凜,卻有著出乎意料的詫異,盯著刑架上的老胖子沉默下來。

思緒紛雜,出神的剎那,腦中好像又回憶起了那晚,那賤賤的微笑,以及對方口中說過的話——‘投資’

果然是他。

那真是風花雪月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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