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眾人大驚,張文蔚大聲喝斥:“柳平章,你這是要做什麼?!”

“陛下,臣觀眾侍衛太少,特意請奏了梁王,調一些兵卒拱衛皇宮。”柳璨雙手交疊腹前,笑著說了句,便抬手一揮袍袖,外面靜候的數百士兵收了長矛刀兵依次左右退去神宮各處把守。

他此舉就是明著告訴殿內的文武,以及御階上垂簾聽政的何太后,最好不要亂來,否則黃河只會多幾個淹死鬼罷了。

朝會散去,看著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文武,柳璨有著說不出的痛快,梁王麾下謀士,幾乎都是金榜難以題名,抱負難以施展之人,如敬翔、李振、謝瞳,以及還在河北迴來途中的尚書令耿青,如今謝瞳已離世,他想要更近一步,就要將事做好,做到梁王心坎裡去。

或許能代替那位尚書令,成為梁王左右也不一定,畢竟常聽聞尚書令能隨意出入梁王府,心裡多少有些嫉妒的。

‘不過就是比我早些時候認識沒有發跡的梁王罷了,早晚取而代之!’

柳璨望著片片宮宇閣樓,領著侍衛出了皇城,一路去往梁王府,今日早朝之事,他總是向梁王邀功的說說,搏對方一笑,也是能留下好印象。

過去的時候,名叫李振的年輕謀士也在,正在前院與梁王談事,朱溫見他過來,點點頭,示意自己去旁邊落座。

侍女進來上好茶水匆匆離開,那邊商談的事也落定,朱溫喝了口茶水,這才看向等了許久的柳璨。

“今日眾文武甚表情?”

他不問何太后和皇帝,顯然並不將二者放在心頭了,在他眼裡一個是柔弱婦人,一個十三歲的小孩子,能翻起什麼風浪來。

“回梁王,眾文武驚懼不已。”想到朝會時眾人的神色,柳璨忍不住輕笑出聲,“百官無不膽寒,梁王之後謀劃當無阻矣,先稱大國,轄二十一道,大寶指日可待。”

陽光照進廳門,拉著朱溫的影子貼在牆上,身形膘肥的身影閉了閉眼睛,沉吟了片刻,搖搖頭。

“太慢了......孤現在都想要皇位,謝先生還等著呢。”

低沉的聲音裡,朱溫睜開雙眼,目光威凜刺人,“去安排李柷禪讓的事,孤也給眾文武上上眼藥,給他們明確的訊息。今夜,便在皇宮擺宴!”

“梁王,這樣會不會有些急......”

柳璨還想說,看到朱溫的眼神蘊起了不耐煩,連忙將話咽回肚裡,託袖小心的拱手告罪一聲。

待到柳璨領命離開。中堂內的李振看著門外壓著步子靠近些許,笑眯眯低下聲音說道:“梁王,看來柳平章心裡還是多少有些念及李家呢。”

下一刻,粗大的手掌‘啪’的扇在他臉上,朱溫抬腳蹬去他大腿,“滾出去。”

書生踉踉蹌蹌差點跌倒,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跪到地上告罪,磕了一個頭,頗為狼狽的退出前院。

因李克用、契丹襲擾,謝瞳病故的原因,他心情一直好轉不起來,殺意也重,將那書生趕了出去,他叫來牛存節。

“著人寫一封書信,送給楊師厚、葛從周、耿青,這個時候,他們該是班師回來了。就說孤要當皇帝,看他們什麼反應。”

一連幾道命令發下去,回到側院叫來兩個兒媳戲耍,他心情方才好上一些。

不久,夜色降下,宮中張燈結綵,宦官、宮女臉上掛上了笑容,比往日冰冷多了許多生氣,朝中文武,城中梁系的官員俱被邀來赴宴,就連皇帝李柷也被拉來走走過場,隨後就被朱溫派人客氣的送了回去。

宴席持續,到的眾人酒水下肚,終於變得熱鬧起來,這位梁王身旁,還有一年長之人,相貌與朱溫有六七分相似,幾杯酒水下肚,聽著朱溫與旁人大聲說笑,忽然捏著酒杯猛地將杯中酒水撲在了朱溫臉上。

原本熱鬧的大殿,頓時鴉雀無聲,一片死寂裡,眾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周圍侍衛想要上前,一個個也不敢。

撲酒水之人,可是梁王的兄長朱全昱,早年時朱溫帶二兄朱存、侄兒朱友倫入碭山做起山賊,他留在家中與母親繼續給人幫傭補貼家用。一來他性子溫厚,做不來殺人越貨的事,二來,兄弟三人都出去,誰來照顧老母?

後來朱溫發跡,才將他與母親一起接來身邊享福,還賜了高官傍身。

“父親,你這是做什麼?!”

陡然的撲出酒水,將另一人也嚇了一跳,朱友諒急忙過去將父親朱全昱拉過來,生怕觸怒了三叔。

“你讓開。”

喝了酒的朱全昱,性子與往日不同,雙目通紅的看去沉下臉色的弟弟,他將桌子嘭嘭的拍響,當著眾人的面,大聲叫道:“朱三,皇帝的位置,你坐的安穩嗎?!你我兄弟三人不過碭山下的百姓,是陛下看重你,讓你坐了四鎮節度使才有了我朱家今天,你卻想滅李家三百載的社稷,你良心在哪兒——”

朱溫脾氣也上來,抓起酒杯呯的摔碎地上,站起身來,與兄長怒目對視,緊抿的雙唇一圈,鬍鬚都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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