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人大官,月裡朵記著你的恩情,不滿你家朝廷,可到契丹來!”

撤走的洪流正在遠去,月裡朵騎著一匹戰馬聲音清脆,豪邁的大笑幾聲,嬌喝:“駕!”一抖韁繩,夾著馬腹跟著丈夫漸漸消失在密集的一隊隊的騎兵之中。

走了還要來一出離間?

耿青笑著搖搖頭,一旁,有身影走近,“就是那個契丹女人追的你?看上去你們關係還不錯。”

過來的正是九玉,他尋到這邊,臉上已恢復之前冷冰冰的模樣。耿青收回目光,笑著道:

“追憑我這三寸不爛之舌還說不服了她?”語氣頓了頓,看著九玉的面容,還有後面跑來的陳虎趙龍李彪三人,“讓你們擔心了,走吧,還有一件正事要做。”

來北邊除了救援河北,還有一件事,就是想要當面問問謝瞳,他的一出離間計,差點讓耿青失去一個兄弟,不當面對質,心頭總是有根刺的。

至於此時這邊戰事的收尾,留給楊師厚,還有趕來的葛從周,後者在過了兩個時辰後,方才趕到,聽聞契丹已撤兵返回北方,頗為可惜的嘆息了聲,不過避免了一場廝殺,他倒也沒說什麼,就是聽說契丹女人乃耶律阿保機的妻子,就這麼放走有些可惜。

當然,他可不好當著耿青面這般說,兩人照面,終究有些尷尬,見面多數也只是點點頭,拱手示意一番,就各走各的。

“楊招討使,此間事就麻煩你們了,青想去後方見見檢校右僕射。”

回到軍營,在帳中耿青如實向楊師厚提出去後面的想法,笑道:“我留在這裡也沒太多的用處,不如去會會好友。”

耿青與謝瞳是早年在長安時的友人,眾人多數都清楚的,自不會阻攔。倒是張全義起身追出大帳,低聲道:“監軍,謝先生身體有恙,已有許多時日了,在軍中卑職觀他氣色極差,你過去多勸勸,請梁王將謝先生調回汴州好生休養。”

耿青皺起眉,還是點了點頭,“可知他生什麼病了?”

“傷寒......拖了許久,有次我見你咳血。”

聽到這裡,耿青眉頭更皺,示意自己心裡有數後,便帶著九玉等人,匯合百餘名侍衛出了軍營,一路南下奔向莫州南面的另一處軍營。

下午到了那邊,卻撲了一個空,他並未見到謝瞳,而是聽留守此間的將領王景仁告知,謝瞳聽到契丹撤軍後,忽然昏厥倒地,已被送去了莫州休養。

“這子明.......”

耿青嘆了口氣,不久之後,重新上路,折轉來時的方向,趕往莫州,這裡是劉仁恭的地盤,此時雙方還算友軍,只要不帶兵馬過來,對方也沒有太多的為難,到的入城時,天色已經黑盡。

打聽了驛館位置,火急火燎的趕了過去,耿青看到黑夜裡的長街,驛館的大門掛起了白色的燈籠,上面寫著大大的‘奠’字,心裡咯噔猛跳了一下,身子都微微發起抖來,慌張的翻下馬背過去,九玉等人也快步跟上。

“子明兄......”

耿青衝進驛館大門,低低喚了聲的同時,一把拉住迎面過來的驛館文吏,“檢校右僕射.....可是已......”

那文吏艱難的搖了搖頭,情緒低落,指去前面的庭院。

“還沒.....不過,右僕射,先讓卑職等人,將東西準備好......”

還未說完,耿青一把將他推開,腳步飛快繞過風水壁,直直衝去前面的館舍,‘呯’的將門扇推開。

房裡冷冷清清,靈位已經擺在了正中的供桌蓋著黑色布,空空的火盆也準備在了蒲團前,房間右邊,白色帷帳的木床隱約看到一個身影孤零零的躺在裡面,聽到推門聲,艱難的動了一下。

“咳......不用.....進來了......”

已經沒多少血色的臉龐微微偏轉,雙目無神而渾濁的看著帳外,一道模糊的身影正緩緩走來,有著熟悉的聲音在帳外輕輕響起。

“子明.....是我......季常。”

咳咳!

床上的謝瞳激動的咳嗦兩聲,看著慢慢撩開的帷簾,卻下意識的翻身,向去床裡面,不看走到窗前的耿青。

多年不見,他不想讓好友看到自己這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