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咻’的響箭飛起來。

李存信停了停手,下意識的偏頭抬起了目光,都是沙場宿將,周圍諸將也都一一偏頭望去響箭飛起來的方向。

高臺上,李克用皺著眉頭,同樣望去。

第二支響箭再次升空,這次是從城中街道射出的,聽得更加清晰。

“城裡......”

李克用疑惑的呢喃出兩個字,下方向來機警的李嗣源眉頭鬆開,臉上露出驚駭的表情,回頭就朝高臺大喊:“義父,梁軍攻入潞州!”

梁軍攻入城中,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動靜......

許許多多人還在這樣的想法裡沒有回過神來,李嗣源已經衝上高臺去拉李克用就往校場另一邊跑。

根本就沒去考慮結陣,畢竟軍中兵卒在校場觀刑,並沒有攜帶兵器,為的就是怕有人藉機作亂,眼下反而成了最大的錯誤。

還未回過神來,或處於迷茫、疑惑的校場周圍士卒,下一刻,驚慌四散奔逃起來,混亂的視野之中,前方通往城中街巷的道路,黑壓壓的兵鋒猶如潮水般朝這邊湧了過來。

“殺——”

爆炸般的聲浪、鐵蹄翻騰踐踏大地,通往西北校場的數條道路一股股洪流匯聚,密密麻麻的身影舉著刀兵,跟在騎兵後面撲進滿是亂跑身影的校場當中,刀光、戰馬殺入人群,幾乎一邊倒的屠殺瞬間蔓延推進。

一道道奔逃的晉軍士卒、追殺的梁軍從鐵鏈捆縛的身影,李存孝睜著毫無生氣的雙目看著天空,對於周遭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在關心。

“李存孝?”有人騎馬過來,低頭看了眼被鐵鏈捆縛雙手雙腳的男人,揮手讓身邊的親衛將鐵鏈解開。

“他是監軍的兄弟,不得為難,將他帶到安全之處,等監軍處置。”

楊師厚看著毫無生氣的男人被兵卒護在中間帶去別處,很難想象這就是傳聞當中的飛虎大將軍,不由搖了搖頭。

“這般男兒,往後失了鬥志,不知何時才能恢復過來,這李克用真是自斷一臂。”

目光望去校場上,廝殺的聲音響徹,殺入這邊的梁軍推進之中,混亂裡,李克用翻身上了戰馬,史敬思帶著數百名親衛邊戰邊退,隨後跟帶了百餘人趕來的李嗣源、李嗣昭、李存審等人匯合衝向西城門。

殺出校場,這邊的街上也多是梁軍的兵馬,好在也不算多,由李存審、李嗣昭、史敬思帶兵開路,將人殺散,一路招收殘兵,到達城門後,匯合這邊城防的兵馬,勉強湊出有三千之數。

然而,潞州已陷,僅憑這點兵馬根本無法將城奪回來。

“走!”

李克用衝出城門,回頭看了一眼,咬緊牙關低吼了聲,只要身邊將領尚在,待回到太原,休養生息幾年,又能湊出一支可觀的大軍來。

遊雲散去,陽光傾斜下來,照著滿山遍野青綠宜人,滿山的蟬鳴一陣接著一陣,向潞州北面逃亡的隊伍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靠著山腳臨時駐馬歇腳。

不少傷兵、力竭計程車卒坐在地上,早沒了之前校場那股看熱鬧的勁兒,頹喪的低著頭難有說話的聲音。

倉惶、不安的氣氛裡,有探馬從潞州方向回來,彙報了身後有無追兵、潞州可露入梁軍手中的等等。

甲冑、面板斑駁血跡的李克用緩緩睜開眼,看著身邊僅剩的這些兵將,胸腔一口氣上不來,憋得他差點昏厥過去。

被李嗣源灌了一些清水後,方才好上一些,他咬緊牙關,艱難的擠出一點聲音:“來時,意氣風發,所向無敵......我就不明白,為何只剩這麼一點了......”

周圍僅剩的將領已不多了,沒跟上來的,多半已陷在了潞州城裡,眾將低著頭,欲言又止,到的最後跟著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