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耿青的悠閒,帶傷跟隨的王彥章卻是急的來回渡步,看著遠方激烈的廝殺,不時回頭朝椅上吃炒豆的身影大吼。

“監軍,你我出來是增援澤州打退沙陀蠻子的,不是來這裡觀戲!李克用現在全力攻城,若帶軍攻他後路,必然讓他大亂,解澤州之困!”

耿青看看他,笑道:“李克用可是軟柿子,他豈會沒有準備?”

“那也總比在這裡觀戲要好。”

“將軍勿急,你怎知我沒有應敵之策,何況我們才一萬多人,不妨等楊招討使過來,合併一處再打,否則那就不尊將領,擅自行動,到時回了洛陽,如何向梁王交差。”

“你乃將,我乃監軍!”

一言懟回去,王彥章也沒辦法,以他脾性,想要奪權,可耿青一旁那白面無鬚之人,身手高超,根本靠不近,何況還有龍驤軍楊懷雄。

這時,有人從山腳縱馬上來,到的十步之外下馬,繞過發脾氣的王彥章,飛快跑來林子邊沿的椅子旁,輕聲向看戲的耿青說了什麼,後者點點頭,就手裡的炒豆一併灑去草叢,拍拍衣袖起身。

當王彥章疑惑的看來,耿青笑了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將軍請吧,不是要攻李克用後陣?現在機會來了,楊招討使的兵馬也趕到了這邊,還有五十里左右。”

“如此,我去準備。”王彥章哈哈笑起來,終於有事可幹,差點憋出毛病來。

人一走,耿青臉上笑容冷下來,九玉走到旁邊,看著招呼人手去往後山的身影。

“我們也要打?”

“做做樣子,最好兩邊把腦漿子都打出來,反正我是不擔心存孝的。”耿青負著手舉步走過一地落葉,至於山外幾里的戰事,並不放在心上。

他看著脫離樹枝飄下的一枚微黃樹葉,伸手接在掌心。

“......我還要儲存實力,龍驤軍還要帶回隴州,不然那邊真有事,沒兵鋒威脅,怕是震懾不住。”

“龍驤軍怕是不是隴右騎兵的對手。”

“總比沒有強。”

輕描淡寫的話,令得跟上來的楊懷雄眯了眯眼,有些服的撫了撫鬚髯,哼了聲:“那是李順節的龍驤軍,可不是楊某的,現在未必不如!”

澤州。

石彈砸碎牆垛,紛飛的石屑帶著幾個士兵翻滾地上,奔跑過去的梁軍士兵與同袍合力將一鍋燒沸的金汁傾瀉下去,惡臭、滾燙的汁液淋在雲梯上,淒厲慘叫的沙陀兵抱著臉砸翻同伴滾落下來。

“燙死你們——”提著大鍋的梁兵興奮的喊叫,隨後聲音戛然而止,一支羽箭釘進他頸脖,身子搖晃倒下。

箭矢飛舞間,帶著火焰的箭頭點燃了城樓的木料,風吹來,火勢猛漲,火光照耀的範圍,白刃戰幾乎拔高了極致,康懷貞握著刀柄大口大口的喘氣,刀柄握著的位置,都已是一片膩滑,全是人的鮮血。

周圍親兵、附近守城的兵卒正合力將殺退衝上牆垛的沙陀兵,隨後更多敵人身影撲蜂擁而上,這次還有晉將帶著一撥人從另一架雲梯站了上來。

血腥氣、燃燒的焦臭味,康懷貞喘息幾口,重新尋了把兵器換上,踢開腳邊不知誰的屍體站起來,那邊站上城頭的晉將也看了過來。

大抵認出了對方身份,兩人幾乎同時大吼衝向對方,刀光激烈碰撞,周圍親兵也迎著對方的麾下戰到了一起,人影錯落,血光、碎肉隨刀鋒瘋狂飛濺開來。

“我乃晉將史敬思——”

白袍拂過飛濺的血液,高大的身形猛地揮刀怒斬,直接將對面梁將的兵器斬偏,一腳蹬在對方腹部,將人蹬飛出去。

嘶~~

康懷貞拄刀半跪,吸了口氣起身,咬牙笑道:“好,那再來——”

兩道身影夾雜一片混亂裡,再次衝向了對方。

空中俯瞰而下,延綿開去的城牆上,沙陀兵的攻勢猶如蟻群密密麻麻翻湧上來,城牆上士兵瘋狂打砸,給人一種巨浪衝刷下的礁石一般,隨時都會被海浪傾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