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後面走來的耿青,“此人將自家一畝地賣給了我,又讓里正作保,信誓旦旦的寫下契書,要讓耿家村上中三十畝良田保證都予我,司兵,這白紙黑字的契書還在我手中,以及這份耿青家的田契,這可不是我胡說。”

村口那邊眾人見到耿青回來,先是高興,隨後也一一問起他怎麼一回事,是不是做了對不起大夥的事,讓他將事講清楚。

“沒有。”

耿青臉上帶著笑,搖頭否認了,他看了看對方手裡的契書,“劉老爺,你這就強人所難了,在下又不識字,哪裡能寫得出什麼文書來。”

那邊的劉邙也不急,他可不信公人會亂來,將契書在手裡晃了晃。

“就算不是你寫的,可名兒總是你親手寫的吧?”

耿青瞥了一眼,又將頭轉回去,將手背在身後:“劉老爺,我姓耿沒錯,你那上面落字的地方,寫的可是耿青,縣衙人丁戶簿上,我名卻叫耿大柱。”

他輕笑著湊近過去,盯著那張圓臉細眼,一句一頓:“耿青寫的,跟我耿大柱有何關係?”

所有人都愣住了,馬背上的安敬思微微張著嘴,想不到竟然還有這種不起眼的細節在裡面。

村裡的老人將聽懂的部分講給眾人,一個個瞪大了眼睛,許久才明白這裡面的彎彎道道。

大春更是興奮的揮著棒子叫喊:“看吧,我就說大柱很厲害,你們不信!”

.......

“你!!”

事情的細末浮現,最早或許知道有些勾當在裡面,可劉邙從未想到會栽在這種不起眼的地方,哪裡還有之前的從容,氣得鬍鬚都在發抖。

“你這是胡攪蠻纏,契書上還有里正作保,你家的田契也在這裡,說明是你親自遞到我手中,間接也說明,你來過我家裡,這契書不是你寫的,還能有誰?!”

“可.......那又怎麼樣呢?”

耿青笑眯眯的看著他,側臉望去差役那邊,挑了一下下巴:“你說對嗎,王里正。”

三個差役後面,那裡正低著頭從人背後挪腳慢慢出來,不敢看幾乎瞪裂眼眶望來的劉邙,附和的點了下頭。

“至於我家那張田契?已經不要了,縣令那邊許我們換新的,那張就留給劉老爺,權當一個念想吧。”耿青朝那邊招了招手。

兩個差役擔著籮筐過來這邊,揭開上面照著的青布,全是嶄新還殘有墨香的田契,上面印著的一個個官印如同一把利劍刺進劉邙眼裡。

“你詐我、誆我!!”

肥碩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向後退,撞在車斗上才停下來,一手捂著胸口,一手發抖的指著對面朝他笑的青年,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扭著粗肥的頸脖,看了眼低眉順眼的里正,劉邙咬緊牙關,陡然:“啊——”的一聲,拿起車斗裡的凳子,朝對面背影怒砸過去。

耿青掂量籮筐裡的田契,眸子劃過眼角,垂在身側的一隻手,猛然抬起,就在肥碩的身形衝來的一瞬,他側臉呈出怒容,也有著同樣的怒吼,“日.....你媽——”

轉身,手中捏著的一錠銀子呯的砸在了對方腦門,劉邙手裡凳子滑落,下意識的捂去腦袋,直愣愣的看著對面的身影,口中‘你......你......’後面的話都未說完,幾條血線淌了下來,黑暗頓時席捲眸地,只覺視線一黑,直挺挺倒去地上。

“這是替我爹打的,嗬忒!”

耿青偏著腦袋,朝地上呸了一口,將手裡有些扁了的銀錠,連帶另一個隨手拋給籮筐邊的差役,“幾位拿去分了吧。”

又看了眼地上昏厥的劉邙,拍拍手上灰塵,轉身走去村口。有護院衝來舉棒想要打,一杆長槊輕描淡寫的將那人掃到地上。

安敬思坐在他的馬匹上,目光威凜掃過這幫護院罵了句:“滾!”

目光卻是看著走動的身影,眼中頗有神采。

‘這盤棋,原來是這麼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