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中。

此時的耿青已經再度面聖謝恩,從宮中出來,家中已打典好了一切,四輛馬車,五匹馬組成的隊伍已經在城西開遠門等候。

城門口,白芸香抱著耿念坐在馬車上,眼眶溼紅,一旁,還有秦懷眠、張懷義,前者一身常服沒有掛劍,就像個教書先生,後者卻沒事逗著趴在婦人肩頭的小童玩耍。

不久,大春駕馭的那輛馬車出來,眾人相迎過去為他踐行。

“叔叔,妾身心裡話,多已經說了,途中當保重身子,西陲貧瘠兇險,多堤防小人......”

這麼多人在,白芸香不好意思哭泣,只得撿一些話語來說,懷裡的耿念待母親說完,像個小大人一樣,叉著腰,脆生生的說道:“爹,你要早點回來,省得以後,那些小孩兒又要說念兒沒爹了,知道不?!”

“知道!”耿青掐了一下嫩嫩的小臉蛋,膚色隨白芸香,白嫩嫩的,比他這爹好看的多。

父子倆逗趣說笑一陣,婦人適時抱著孩子走到一旁,秦懷眠過來拱了拱手:“季常,到了那邊,若有不適,可來信長安,我既便舍了這張臉,也要求陛下將你調回來。唉,秦某未曾想,陛下竟將你外放,原以為大夥又能重聚,好好輔助聖上重振大唐。”

耿青知道他對長安這位天子抱有希望的,後者也確實比那李儇強太多,秦懷眠留下說不得將來真有一番作為。

“秦兄多慮了,西北之地,萬一讓我耿某人如魚得水呢?鹽鐵使職,可是多少人做夢都想撈到的官。”

說笑一陣,輪到張懷義時,他倒是沒什麼話說,就是提醒耿青還欠他人情。

“之前說好請我逛青樓,多半也沒機會,做兄弟也不急,就在長安等你回來,那頓請客,你可跳不掉的。”

說完,少有正經的過來,將耿青抱住。

“你安心去,家裡,做兄弟替你看顧好,一定要從西北好好回來,對了,我特意還打聽了一些事,西北那邊,除了李茂貞,還有天雄軍,再往西北,沙洲、甘州、肅州,可是歸義軍的地盤,沒事可別亂竄,這些人都不好惹,朝廷也不管的。”

“嗯。”

對於張懷義,耿青心裡是感激的,曾經的狐朋狗友,到的這時,才算得上真正的兄弟,與眾人又說了些話,將酒水喝盡,便上了馬車。

就在這時,遠處有馬蹄聲過來,是一匹快馬,看裝束非軍營中人,更像府中的奴僕。

“耿先生,慢行一步。”

那人喊了聲,促馬過來勒停,將一封書信捧在雙手間,飛跑到車前,遞到車簾下,“先生,這是我家公主給你的。”

師孃......

耿青微微愣了一下,將拿書信抓過手中展開,上面字跡娟秀綿柔。

“季常親啟:

季常赴任隴州,當一展才華,不負駙馬所望。那日登門拜訪,我已知曉,想說之事,師孃心裡清楚。

往事已矣,你不必掛念我一老婦人,如今青燈佛堂,師孃一心向佛,今日遣書一封,就當為你送別。

再回長安,師孃再為你接風洗塵。”

手中信紙放下,耿青心裡五味成雜,殺李儇之事,那位老婦人多少猜得出的,那日不見他,是情理之中,今日送信過來,是師生情誼。

嘆了口氣,耿青走出車輦,望著巍峨雄壯的長安,託袖拱手拜了下去,隨後,與眾人一一道別,鑽進馬車吩咐大春駕車駛向了官道。

“爹!”

陡然,遠遠傳來的,還有童稚的話語,耿念在母親懷裡,使勁揮著小手,朝著漸漸遠去的馬車,哭喊了出來。

“爹,快些回來啊,念兒在家裡等你——”

晨光拂過雲絮,遠行的馬車裡,耿青撩開簾子回望,他聲音低沉:“大春,走快點.......”

噼啪!

鞭子揮舞在半空抽響,大春吆喝一聲,馭著馬匹加快了速度,不久之後,十里之外,與等候的另一批人匯合。

一路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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