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宮深鎖雲心(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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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常幹紀,天地所不容,朕歷觀往代,遍數前朝,其有怙眾稱兵,憑兇構孽,或疑迷於郡縣,或殘害於生靈,初則狐假鴟張,自詡梟雄莫敵,實則鳥焚魚爛,無非破敗而終,蓋以逆順相懸,幽明共怒。”
金鑾大殿,拱手垂頭聽封的眾節度使,以及新提拔上來的文武心裡還在回味剛才的封賞,咀嚼那種高興的滋味,宣讀聖旨、封賞的聲音落下不久,御階上的龍椅,天子李儇抬手虛按,讓田令孜退下,按著龍首站起身來,走到龍庭前方。
短短兩年,這朝堂裡已經換了一撥人,大多都是生面孔,不過,俱是他的臣子,只要為大唐效力,為他這個皇帝效力,其他的,便沒有那麼重要了。
李儇看著垂首,旋則歡喜的眾臣,聲音緩慢而穩重,接著剛才停頓下來的話語,繼續說道:
“黃巢者,攀附鄉野,結聚賊眾,猖狂至極,毀城滅寨,奪旁人資財於同黨,沿途殺戮商旅、俘掠進奉,以至千里渺渺,難得人煙,然,國難定有良將,朝廷幸有諸節度使、麾下將領用命,覆賊眾於荒野,朕幸甚、國幸甚!”
他立在御階上,數落了草軍等罪狀,話裡同時也將殿中諸人褒獎一番,聲音侃侃,殿外接到封賞等候的耿青幾人也能清晰聽到,但眼下不比偽朝,誰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傾聽。
“.......短短兩載,朕居於蜀地,每每思來,長安百姓當遭受何種苦難,心裡多有悔意,悔朕心性貪耍,荒廢了朝政,如今賊人授首,得以回朝重理國事,務農偃甲、佈德行恩,諸卿亦可共勉,遍告州閭,各宜知悉。
與黃賊交鋒,朕恪守寶祚,兢兢業業如履薄冰數載,致華夏之昇平,然國步為艱,這大殿之中,你我當好生思量,寇孽四起,攻郡伐邑為何故?湖湘荊漢,耕織屢空、人戶逃亡全賊之所致?朕反躬自省,眾卿亦當細思......
.......歸根結底,是我大唐上至君臣,下至官吏,出了問題,入仕一途,兵部最爛,全無法度根本,破壞綱紀,武臣多轉文臣,往後還有何人帶兵打仗?自今後武官不得轉入文臣選改,就如車轅隨車,各行各的,秩序區分,其內司不在此限。諸卿可都聽明白了?”
大殿之上,天子話語憤慨激昂,眾文武聽得多有感觸,齊齊拱手躬身高呼,殿外的耿青也跟著喊了兩嗓子,嘴角卻是抽了抽。
......好傢伙,前面原來都是鋪墊,後面那幾句才是重點,這是把自己的過錯,全都平攤下去了。
耿青想到這裡,心中也有些糾結,這樣的皇帝算不得明君,可謂平庸,憑自己口才跟著他混得肯定不差,只是這大唐的百姓,怕是沒什麼盼頭了。
‘算了,先過好自己,再言其他的。’
想著,裡面的封賞、言政已經接近尾聲,天子李儇回朝第一件事自然不會就這麼完了,快至晌午,李儇有些疲倦的從龍椅行起來:“諸卿今日晌午就在宮裡用膳,朕已讓光祿寺那邊準備了。”
他口中說的,其實是慣例,朝中有大事懸而未決,或遇興慶之事,文武百官可留在宮中,陪同天子用膳,眼下如耿青等新晉的權貴自然都要留下來的,後面肯定要被單獨召見。
宴席設在麟德殿,宣佈休朝後,皇帝離開,殿中一眾文武這才有了聲音,互相道賀恭維一番,就算曾有隙的人,眼下都會暫且按下去。
待到了麟德殿,光祿少卿已經在外面等候,笑呵呵的朝眾人拱手,相請入內,依次按著官職身份入座,饒是白日,殿內燈火通明。
做為刑部尚書,耿青該是要坐在前面,可他只是新晉,前面俱是各鎮節度使,那少卿安排座位,也只能將他安置在六部那邊稍稍靠後的位置與禮部尚書坐一起,畢竟刑部只管律法、審訊,真正握有實權的還是其餘四部。
耿青並未在意,畢竟放眼過去,除了坐在李克用後面的存孝外,就只有朱溫背後的一個年輕將領,其餘俱是年齡頗大的。
‘就當晚輩落座了吧。’
他笑了笑,便安靜的坐在那裡,等著開宴,不久,天子李儇帶著田令孜過來了,群臣起身又是一番朝賀,隨後在皇帝龍袖揮開,正式開宴。
編鐘、琵琶輕柔,檀香青煙嫋嫋,幾個宮中舞伎從兩側小門魚貫而入,隨著聲樂翩翩起舞,殿中諸節度使,大部分俱是豪邁粗野,宴席一開,便一個個起身向皇帝敬酒,隨著宴會時間推移,有些醉意上頭的,直接跑到中間,與舞伎一起跳起舞來,惹得百官捧酒大笑。
不久,李儇吃了些東西,起身去了隔間,開始逐一請宴席間的官員入內單獨談話,到耿青時,已經是宴會尾聲,他起身隨著宮中宦官進入側殿的小內間。
越過門扇視野變得清晰,幾張書架前,皇帝李儇坐在書桌前,此時近身看對方,年齡不比耿青大多少,相貌端正,短鬚顯出威嚴,旁邊還有一宦官,面容儒雅,雙目隱隱有寒光,大抵知道,這就是那位樞密使田令孜。
看了兩眼,耿青已來到桌前五步的距離,便托起雙袖拱手拜下。
“臣耿青,拜見陛下!”
那邊,埋頭書寫什麼的皇帝抬起臉來,並沒有說話,而是直直的看著這位膚色黝黑的青年,這般年紀,做到一部尚書,可謂古今少有的。
過得一陣,李儇放下筆墨,笑著伸手虛抬:“耿卿,站直了說話。”
“是。”
耿青應了一聲,直起身,雙手如常垂到身側,目光迎去皇帝時,李儇保持笑容,說道:“你是於駙馬的學生,品性自然是上好,朕回宮後,聽皇姑母說起你,很不錯,那日送來蜀地的信函,也是你寫的吧?”
“是微臣,不過剪除黃賊,非臣一人之功。”
“嗯,一國之大賊,確實非一人能功成,若無各鎮節度使,難以將他剿滅,不過耿卿也不要妄自菲薄,孤身行險,不懼罵名委身事賊,這等功勞,可不止這點,但朝廷需要封賞的太多,難以周全,朕先給你記下,往後再提拔。”
“是!”
耿青應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