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

鄧天王挑飛一個沙陀騎兵,抹去臉上鮮血仰臉大吼,“出來與老子廝殺!!”

咻!

一支羽箭劃過奔走廝殺的身影縫隙,鄧天王本能的拔刀朝那邊猛地一斬,將箭矢斬開,目力所及的前方,一員沙陀將領,著獸頭披膊,銅鏡鎧騎一匹火紅的戰馬背上,一襲白披風獵獵翻卷。

目光威凜的正看過來。

與此同時。

呈橫線蔓延而下的沙陀騎兵,正中間的騎兵與齊兵糾纏,兩側的沙陀人如同鳥雀扇開的翅膀,繞過了中間的戰團,朝著撤離、突圍的孟絕海率領兩萬餘人背後衝去。

這邊,已經與攔截的朱溫兵馬殺做一團的孟絕海、蓋洪、孟楷等人聽到來自後隊的嘶喊,下一刻耳中馬蹄聲自後方轟鳴咆哮。

“走,不要戀戰!”

蓋洪舍了龐師古,推開對方一刀回頭,沙陀騎兵鐵蹄蔓延,如潮水般自原野上衝擊而來,繞過那邊廝殺的兩方騎兵,猶如巨人的手臂,環抱這邊的後隊。

然而,他的聲音終究渺小,被周圍淒厲的叫喊、兵器的碰撞掩蓋了下去。他看著已經環抱而來的兩支沙陀騎兵,嘆了一口氣。

下一刻,殘酷的廝殺瞬間在後方掀了起來,整個往前衝的陣列終於在堅持了半柱香後崩潰了。

士卒瘋狂叫喊,滿地亂跑,眼中俱是惶恐,然後被衝散,只得不要命的往前衝擊,將前面與龐師古、丁會作戰的孟絕海等人軍隊衝的東倒西歪,一時間,軍陣亂了,被龐、丁二人抓住機會正面掩殺過來,硬生生將萬餘人的兵馬撕成兩半。

“走走!快走!”

“後隊的不要亂——”

無數的嘶喊慘叫夾雜在全是倉惶奔走人影當中,孟絕海、孟楷等人殺了數人,見無法挽回,只得帶上親衛突圍朝南面逃竄。

.......

“陛下,這邊!”

“那邊也有兵馬!”

長安南郊,往東南方向撤離的隊伍,此時正倉惶返回,雖說兵馬多,但並不知設伏的敵人又有多少,途中中伏急忙抽身轉向,沿著來時的路返回,卻是被幾股不知數量的兵馬四處伏擊,好在對方殺出前,黃巢都讓尚太尉領兵撤走。

“朱溫這廝.......是想要絕我之路!!”

兜兜轉轉之下,黃巢又來到長安前,眼下他哪有還有皇帝的儀容,冕冠早就摘了下來,一頭斑白頭髮凌亂的垂散肩頭。

就在準備轉進西面,進入大山,陡然有兵馬正從那邊過來,眾人連忙戒備列陣,遠遠便看到孟絕海、孟楷等將神色狼狽,身後跟從的兵卒不足三千,一個個面色驚恐,顯然遭受到了襲擊。

能如此這般模樣,自然不會是朱溫一夥的。

“陛下!”

見到這邊馬背上的黃巢,孟絕海也算鬆了一口氣,急忙帶兵過來匯合,與孟楷兩人下馬拜見,君臣相見,兩眼都有些溼紅。

“呵呵.....想不到朕縱橫南北多年,竟有這般淒涼境地,不過也罷,再來便是。”

黃巢將二將攙扶起身,如今還跟在身邊的人已經不多了,諸如張歸霸三兄弟、趙璋、鄧天王、葛從周等將,都不知所蹤。

“或許還在城中與朱溫的人血戰,陛下,乾脆反奪長安!依城而守,實在不行,末將等人再護你突圍,好過在外面被人用騎兵追趕!”

聽完尚讓的話,黃巢沉默了片刻,點頭應允,翻身上馬:“走,回長安,趁朱溫那廝還沒控制城門,反奪回來!”

一行人拿定主意,重新整合了兵馬,算上孟絕海帶來的,也有三萬餘人可用,當即調轉方向,朝德明門推了過去。

然而,快至城門,來時尚敞開的城門緊閉,尚讓縱馬上前喊話,被人一支箭差點給射中,急忙後撤再看,城頭上,一個個士兵挽弓守在牆垛後面。

張直方披甲持矛,另隻手壓著劍柄,站在一個步盾後面哈哈大笑:“陛下既然出城,就不要回來了,此門今日可不能通行!”

“你......”黃巢‘鏘’的拔出寶刀指去城樓,“朕當初就該將你們這些降臣殺乾淨!還有那耿青——”

耿相?

孟絕海、孟楷等人詫異的望去鬚髮怒張的皇帝,再看去城頭,兩道身影相攜而走,其中一人面容黝黑,繫著綸巾,一身衣袍清雅走到牆垛後,朝下方齊國兵將禮貌的拱起手,像是在說什麼,可惜尚遠,聽不清楚的。

傳到黃巢、孟楷、孟絕海、尚讓耳中的,隱約只有一句。

“.......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