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青陡然開口的話語將出神的老人思緒打斷,回過神來,就見耿青捧著刀身站在御階前,微微仰起臉,那張狐兒臉隱隱勾著笑,眸地卻是泛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語氣卻是有些哽咽、低沉,似乎對於發生的這一切,頗有些惋惜。

“陛下,還請行刑,斬殺刺客,以儆效尤!”

呼~~

呼呼~~

老人呼吸沉重,轉身一步一步下來,走到耿青身前,目光毫無神采的看著青年,猶豫的抬起手,握住了刀柄。

“會讓耿相如願的。”他輕說道。

“臣等著。”

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話語,彷彿兩把看不見的兵器相互過了一招,黃巢抿了抿嘴唇,握著刀柄垂在身側,刀尖拖行地上,慢慢走近被侍衛抽正起來的王播。

“陛下......”

王播被把住雙肩動彈不得,看著慢慢走近的皇帝,並沒有感到害怕,嘴角抽動,有著難以說出的委屈壓在肚子裡,待到吐出來,只是輕聲一聲。

“陛下,讓兄弟給你磕一個頭。”

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把將兩個侍衛掙開,雙膝嘭的跪了下去,額頭重重磕去地上,不再抬起,抵著地面,低聲道:“陛下,動手吧。”

對面的穿著龍袍的身影握著刀沒有動,手臂只是微微發抖,抵著地面的漢子像是等的不耐煩了,聲音陡然嘶吼出來。

“黃巢,莫要束手束腳,別讓老子看不起你!”

老人咬緊了腮幫,陡然張嘴,“啊——”的怒吼響徹,抬臂舉刀,另隻手也握去了刀柄,怒吼的聲音之中,雙臂猛地落下。

刀鋒呼嘯,金屬的光芒劃過眾人視線,只聽‘噗’的一聲,圓滾滾的頭顱拖著血線滾到了皇帝腳邊。

跪伏的身軀,斷去了腦袋,失去支撐徹底趴了下去。

鮮血順著斷頸沿著地面緩緩擴散開來,猩紅一片令得殿內眾人將目光低下不再多看,不久,這場朝議散去,大殿變得空曠,地上的人頭和屍體已經被抬走了,黃巢還握著刀柄呆滯的看著那灘鮮血出神。

‘咣噹。’

兵器自他手中落到地上,有些蹣跚的轉過身來,看也不看那邊的宦官九玉,和宰相耿青,徑直朝側殿過去,路過對方身側時,低聲道了一句:“耿相可滿意了?”便舉步慢吞吞的離開。

“自然是滿意的,陛下做的很好。”耿青朝背影笑笑,偏頭拉過九玉低聲道:“明日一早,我就就派人呈我文書,給蜀地的李儇送去,就說我等投誠,以控制賊軍,可以反攻長安了。”

宦官沉默的點頭,想要說話,被耿青拍拍肩膀,示意跟上黃巢,便笑了笑舉步走出了太極殿。

天光升到雲端,已快至晌午了。

出了皇城片刻,有馬車從旁跟了上來,對面馬車裡,簾子後面露出那位皮學士的面容,笑呵呵的做了一個恭賀的手勢。

“一人壞一國,耿相當真奸啊!呵呵.......”

“若無學士,晚輩又豈能成功。”

耿青還去一禮,那邊老人只點下頭,便將簾子放下,並行的馬車漸漸落到了後面,在下一個街口轉拐離開。

“大柱,那老頭說的,你已經做成了?我咋沒什麼感覺呢?”

外面是大春的話語傳進來,耿青只是笑笑懶得解釋,靠著車廂,腦袋隨著微抖輕輕搖晃,口中哼哼戲曲兒。

“朝上昏君亂臣懷我生計........青苗枯黃、天災難收......還把那重稅壓我頭......我舉起大幡捅破天,拼的一身剮,衝上金鑾殿,扯著天子袍,將他拉.......下馬!”

車廂吱嘎微響,隨著哼哼的不著調戲曲兒,消失在人來人往的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