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田令孜擺了下手袍擺上灰塵,又道:“朕今日就住書房,批閱奏摺,就在這長安城裡等各鎮援兵過來,看他們是如何將那黃巢殺......”

他話又未說完,殿外又有侍衛匆匆趕來。

“陛下,這是潼關那邊加急送來的訊息,信使半個時辰前入得城。”

李儇放下毛筆,看向一旁的田令孜,後者躬了躬身,過去將加急信函呈去御桌,皇帝展開看了看,臉色由紅到白,變得極為難堪。

田令孜湊過去看了一眼,臉色也頗為尷尬。

.......

天光傾斜,雲隙的陽光照在院落,耿青熬了一夜,正在房中補覺,外面有公人打扮的身影進來院裡。

不久,耿青被叫醒過來,聽完那人話語,再次收拾一番,乘車趕往駙馬府,一路進了前院書房,那邊已有幾位朝中大人物正在商議。

隔著一條長廊,也能聽到有人將桌子拍響,聲音措詞嚴厲。

“十萬人......那張承範有臉回來?!就算用十萬頭豬樣守城,也能拖延幾月!”

“趙中丞,先不要提此人,我們之前也推算過,潼關幾乎難以守住,眼下當務之急,如何將反賊黃巢的賊軍拖延一月,讓各鎮兵馬如約趕到長安。”

駙馬於琮請了御史中丞趙蒙喝茶潤喉,見耿青過來,伸手讓他進來到書房眾人後面尋個位子坐下,隨後看向朝中有些情誼的同僚。

“為一國政者,不可因一事而頹心喪氣,事情尚未到絕路,我等做為臣子,當盡力而為,而後才是聽天命,戰陣之上,我等不懂,但城中政務,還需讓每一個兵將無後顧之憂作戰。”

“我們盡人事,城中這些神策軍未必能盡到人事!”說話的是工部侍郎裴澈,修繕加固城牆之事壓到他頭上,然而府庫空虛,幾乎強他所難,說出這番話難免沒有怒氣。

耿青就坐在書房,聽著這些大臣你一言我一語,言辭激烈,伸手要這要那,百般推脫,好不容易定下一件事,又因另外的事吵了起來。

‘此事關頭,這些大臣裡,沒有一個手腕強硬之人領頭,想要成事簡直痴人說夢。’

夜色漸沉,書房亮起了燭火,眾人正理出拖延賊軍,加固長安的一些眉目,府中老管事領著一人匆匆過來,耿青偏頭看去,眼皮跳了一下,是宮裡顧問福身邊的那個青年宦官。

眾人見他宦官打扮,心裡多少有些不安,駙馬於琮連忙招他進來問話。

“可是宮中出了事?”

九玉點點頭,湊近低聲說了句什麼,老人額上青筋暴起,身形搖晃,一把扶住桌角,眾人連忙起身過來去攙扶,被老人一把推開,跌跌撞撞的後仰坐到椅子上,雙腿大喇喇的伸直,眼眶瞪圓的看著桌上燈火。

駙馬擠出一絲苦笑,陡然‘啊’的一聲起身將那燈盞奪過來,砸在地上。

房裡頓時黑了下來。

一片安靜裡,就聽老人沙啞的輕笑出聲:“臣等費盡心力保李家江山......陛下何故先逃.......啊!”

於琮捂住心口,噴出一口鮮血濺在了御史中丞臉上,直直倒了下去。

片刻,整個府邸混亂了起來。

.......

夜色深邃,長街泛起了薄薄水霧,高掛燈籠的府邸,耿青面無表情的走出駙馬府,老人的命保住了,舊傷復發,已經不能下榻了。

耿青站在外面深吸了一口涼氣,大春在馬車那邊喚他上車也未理會,只是沿著百官府舍的街道一個人慢慢走著,目光有著複雜的神色。

不久,他腳步停在左金吾衛府,上前敲開了府門,聽到通報的張懷義急急忙忙出來,兩人輕聲交談兩句。

張懷義隨後探頭看了看外面,轉身領了耿青走進府邸,引見給了父親,左金吾衛大將軍張直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