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一輩子不會再有機會踏入這座令他失望的長安,然而,想不到盡會以這樣的姿態,重新回來了。

“當年啊,我才學不淺,可終究沒過那省試,後來才知,比我笨拙之人都能名留桂榜,呵呵......這樣的朝廷爛到根子裡了,那些富戶大族、還有朝堂上那些狗官,逼得人沒有出路.......不過現在如何?都成了土中枯骨,人肚糞便......呵呵呵.......哈哈哈!!”

老人坐在馬背上,輕笑陡然拔高,猖獗響亮,曾經長安的浮華已在他眼中褪去。

“潼關十萬兵馬?不過一群草包!”

馬蹄踏了踏,黃巢輕撫了一下馬鬃,抬起手握去劍柄緩緩拔出。

“朱溫,你率本部殺敗關下的泰寧軍,驅趕他們入潼關右側的禁谷。”

“是。”

老人望著城頭,又喚了聲:“尚讓。”

“在。”

“你與林將軍帶一支兵馬緊隨潰兵之後,讓他們前方開路,繞到潼關後方,前後夾擊!”

“是!”

那將領拱手接令離開。黃巢緊握劍柄舉起來,望著那邊戰場,劍身沐著天光斬下。

“擂鼓,左右兩翼掠陣,中軍步步推進!破潼關,殺奔長安!”

豪邁的話語之中,劍尖指去的方向,巍峨的關隘下方,士兵洶湧對碰,蔓延過了人的視野。

潮水不斷的推進,狂奔而來的另一支義軍,朱溫帶王彥章、胡真等將,從側面率百餘騎令五千步卒悍然殺入戰場,大有一口要將這支萬餘人的泰寧軍給吞了的氣勢。

城牆上,張承範來回奔走,朝著下面破口大罵。

“頂住啊!”

遠遠有箭射來,釘在他旁邊女牆,嚇得往後一縮,而下面廝殺的泰寧軍忍受不了這種壓抑,外無援軍,內無糧秣,不知誰喊了一聲:“走啊!”

齊克讓聽到這話眼皮狂跳,連忙讓軍法隊上去,砍翻了幾個想要逃跑計程車卒,就被其餘士兵按倒在地,亂刀刺死,撿了對方身上水袋、乾糧起身就往禁谷那邊跑,還在抵抗的人見到周圍同袍都在跑,舍了敵人,轉身跟在後面發足狂奔。

“回來!”齊克讓顫抖的握著刀柄,看著崩潰如海潮的一幕,雙目都充起血絲,看了眼逼近而來的戰團,他咬緊牙關,一勒韁繩,夾雜潰潮當中同樣奔跑起來。

來不及逃離的,轉眼就被兩面夾擊海浪吞沒,形成一邊倒的屠殺,堅硬的土地都被染成了紅色。

追殺的人影來去,一名手握兵器的泰寧軍士卒哭喊的在地上爬行,下半身浸成了紅色,爬動中拖出一條長長的血毯,他兩條腿彎曲變形,從中間折斷,白森森的斷骨刺破血肉暴露在空氣裡,另一隻腳掌被刀狠狠斬斷的,片刻,追來的反賊一刀砍在了他後頸,腦袋滾落了下來。

大片大片的潰兵衝進了右面的深谷,遠處草軍本陣,一支騎兵衝出陣列,猶如巨人的手臂在戰場劃過一道弧線,一頭撞去潰兵身後。

早已驚慌混亂的人群慌不擇路,將原本佈置這方的工事悉數踏平毀壞,繞去潼關後方的道路,變得暢通無阻了。

張承範目瞪口呆的望著谷口方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停的呢喃。

“完了......完了......潼關完了。”

他周圍的神策軍,俱是長安富家子弟,或花錢僱來的窮人、病患,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得兩股戰戰,手中的兵器都拿捏不穩了。

看著外面密密麻麻的敵人,張承範離開了城牆,不久,他悄然打扮,穿著常服,帶著幾個親衛丟下潼關的兵馬,向長安逃亡而去。

潼關近十萬士卒在不久得知了這個訊息,已是混亂難言了。

........

秋風吹黃了葉子,脫離樹梢飄去長街,駛過的馬車碾過地上葉子,耿青坐在車上翻看近日的軍情,以及其他周圍各州縣傳回的情報。

馬車回到永安坊,停下來後,他便收拾了這些公文,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院落,院中不少人正等他,像是見到主心骨,一一圍了上來,問起城外的戰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