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令孜陰柔的嗓音適時的響起,李寰皺了皺眉,信函嘩的丟去地上,罵了聲:“廢物,連下面人都管不好,當甚的節度使。”

說完,又在上面跺了一腳,起身隨意的揮了揮手:“田樞密,這事你看著去辦就是,用不著事事來問朕。”

朝馬場走去,接過侍者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回頭朝躬身的宦官笑了笑。

“不過,草賊的事,朕還是要過問的,好了,退下吧,朕還要打上兩圈。”

田令孜面無喜怒,低著頭緊抿嘴唇抬了抬袖,便共生後退離開,關於草賊之事,他已在運作,可惜那黃巢勢大,各鎮節度使剿討不力,以至於侵浙東、嶺南的匪患又再次席捲北上。

早在征討北方沙陀人李克用時,草賊攻陷滁、和二州,眼下八月初,又逢駐守洛陽北面的昭義軍亂將起來,他心裡多少有些不安。

退出馬場,田令孜仰起臉看了看天光,幾年間縱橫中原、再到江南、嶺南,此時又再度北上的草軍那是有著橫掃一切的威勢。

‘力挽狂瀾做不了,那就只能帶陛下暫避鋒芒。’

“內相。”

此時有宦官過來,在他側面躬身拱手:“內常侍求見。”

內相乃是內侍省一眾宦官對田令孜恭維的稱呼,已有多年,早就習以為常,田令孜也不糾正,朝廷有宰相,他在宮內做一內相,何人敢有微詞?

“顧問福不在他掖庭局好好待著,又跑來做甚?”

田令孜已被外面膠著糜爛的戰事弄的頭疼,對於眼下過來要見他的老宦官,並未放在心上,朝那小宦官揮揮手。

“今日本相沒空,不見,告訴他,咱家還要去見盧鄭二人商議大事。”

“是!”

得了令的小宦官兜兜轉轉離開這邊宮苑,見到躬身等候在外的花白髮髻的老人,嘆了口氣,還是照直將原話說了。

顧問福抿著嘴唇,只是拱了下手,便沉默的轉身離開,望去燦爛的天色,微微眯了眯眼。

‘這是將可用之才,白白拱手讓人啊。’

些許渾濁的目光裡,白雲如絮飄過下方巨大的城池,響動越過了巍峨高聳的潼關,有著古老的東都洛陽。

同樣的天光裡,幾匹戰馬上了山崗,馬背上的身影眺望遠方的城池輪廓。

“昭義軍一亂,整個洛陽便斷了後援!”

雄渾的嗓音迴盪吹來的風裡,那人相貌粗獷,濃眉倒豎,兩鬢如劍倒插髮髻,下頷一圈虎鬚,握著韁繩,望去洛陽輪廓的雙目,有著睥睨一切的威勢。

他回頭朝身邊跟隨的將領,聲音粗沉而豪邁笑出聲來。

“那莊人離還是可用的,雖說北面之事做的不好,但眼下殺了昭義軍節度使李鈞,卻是實實在在的方便我義軍西進。”

粗壯的手臂拉扯韁繩調轉了馬頭,雄壯的男人虎目掃過諸將,聲音有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威嚴,斬釘截鐵的落下。

“回去整頓兵馬備戰,收刮周圍富戶、大族,還是老規矩,男人殺盡,女人充入軍中,孩童做成肉脯做軍糧。待入洛陽,再行犒賞!”

“喏!”

他身後,一字並排開來的戰馬背上,著甲的一道道身影,摩擦甲葉,抬手重重一拱,呈出一片精氣狼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