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唱?”

耿青睜開眼,笑了笑,連連擺手,“我唱怕是要人命的,還是算了。”

相隔的車簾外,竇威聽到這話趕緊靠近,朝裡問道:“耿先生,你這是會武功?聲音也能殺人不成?”

“你想學,那我教你啊。”

耿青玩笑的語氣說著,哪知外面的大漢卻是認真的在雨中抱拳:“到了長安,竇威定拜先生為師!”

呃……

這話頓時讓耿青語塞,角落的巧娘、揉捏男人肩膀的白芸香愣了愣,隨即輕笑出聲,銀鈴般的笑聲飄在車外蒙蒙水汽裡,竇威疑惑的望了望,也不知她們笑什麼,夾了夾馬腹,帶著幾個手下奔去前方雨幕,車轅吱嘎、馬鳴短促、女子的說笑,熱熱鬧鬧的沿著這條南下的官道穿行而去。

不久,雨勢漸漸停下,一條白騰騰的江河由北向南已在視野之中,嘩嘩的水聲,夾雜的水汽撲在人臉上,有著清新的氣味。

沿河岸尋了過往商旅,打聽了附近碼頭渡船,就在前面兩裡,隱約看到了微微搖晃的船帆,行人商旅來往的道路上,耿青撩開簾子,招來竇威叮囑讓大夥將刀兵歸鞘,收斂氣勢,以免將人嚇住。

下過一場雨的緣故,江河水面波濤尚有些急,瀰漫著一層白茫茫的水汽,要想渡船南下,還得等上些許時辰,待江水不那麼湍急了才可。

耿青這支車隊過去時,正好有兩艘從河中府過來的大船在這邊卸貨,與船家言了船費,便是一口氣將兩艘大船,外帶等候買賣的另一艘一起包了下來,畢竟所行馬車除去折損的,尚有十二輛,而戰馬二十多匹,還是之前沙陀人手裡奪來的,丟了、賣了頗有些可惜。

片刻之後,碼頭頓時嘈雜起來,幫眾驅趕著從未坐過船的馬匹一個接著一個的塞進船艙,折騰下來,時間都快過了晌午才將渡船的事準備妥當。

耿青推著耿老漢上到甲板,一輩子待在飛狐縣的山裡,從未見過江河,老臉上泛起通紅,興奮的讓妻子推著他在兩邊甲板轉轉,巧娘、白芸香也都未坐過船隻,顛顛簸簸的,一上來就有些暈船,坐在船艙裡不敢出來。

就連一向生龍活虎的竇威,一干幫眾臉色也有些不好看,隨說當中有人會水性,可這種大河上乘船的顛簸,又是不一樣的了。

就在艄公讓夥計準備開船,碼頭來了一個白慘慘衣袍的讀書人,拱手想要上船,說是參加今年的會考,希望行個方便。

船家自然不敢輕易答應,著人去船首問了耿青。

“參加科舉的?”

耿青到現在還從未見過真正的讀書人,何況自己包下這邊所有船隻,總不能累及對方耽擱了考試,便讓船家將人請上來。

上船的書生聽完船家講述,頓時過來面謝,聲音中正雄渾,將耿青嚇了一跳。

“謝郎君讓在下上船。”

洪亮的聲音傳開,引得靠在船舷的幾個幫眾,望過去,就見一人身著束腕衣袍,身材魁梧高大,比提刀過來的竇威都還要高出一個腦袋,雙臂肌肉虯結鼓漲,將慘白的袍子撐得緊繃,頷下幾縷長鬚,平添幾分儒雅,年歲估摸將近三十,腰間還配有一柄長劍,劍鞘漆面斑駁不少褪痕。

‘好強壯的書生,孃的,換身鎧甲,都能當將軍了......’

耿青看著對方有些咋舌,這體格,安敬思都未必比得了,那邊,拱手的書生似乎明白耿青的心思,直起身,撫須笑道:“君子六藝,在下從未忘卻,每日擊劍挽弓不下百次。”

“原來如此,耿某唐突了。”耿青拱手還禮,口中忍不住嘖嘖兩聲,瞥去一旁抱著木桶的胖縣令,“同樣是讀書人,你瞧瞧人家。”

趙弘均抬了抬眼皮,看去一眼,肥厚的雙唇擠出“切”的一聲。

“讀什麼書,我官兒是買的.......”

不久,船帆升上桅杆,幾個粗壯黝黑的船伕吆喝著走去船尾,拿著擼杆杵去碼頭,合力推著船身慢慢離開,船首破開水浪,順江河往南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