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拳之心,咱家看見了,就是為何縣尉不見了?”顧問福這話裡藏話,一層是代行縣尉之事的安敬思為何不在,另一層則在問耿青,高縣尉怎的沒了。

“縣尉尚在城外營地,已遣人去尋回了。畢竟刺客尚未抓到,得多留些心眼提防。”

耿青面色如常,也是這段時間高生、高俊兩人面前劍走偏鋒練出來的,他話裡同樣也帶著另一層含義:安敬思盡忠職守,不曾懈怠;而高縣尉確實死於刺客之手,只是人尚未抓到,隨時都有可能再來。

一旁,趙弘均聽得膽戰心驚,連忙打圓場,門扇此時推開,屋裡眾人偏去目光,正是剛提起的安敬思,他將腰上繳來的金虎刀交給門口守衛的小宦官,一鬆手,那宦官‘哎喲’一聲拿捏不住,直接將刀落去了地上。

“好力氣。”正對面的首位,顧問福看得真切,數十斤重的兵器能這般輕飄飄掛在身上,倒是少見,手掌陡然推去桌面,滿有酒水的杯子,唰的一下飈射過去,被安敬思穩穩接住,他神色肅穆,朝前一捧:“謝天使賜酒。”

老宦官頗為欣賞的點了下頭,“小小年紀,這身力道,少有人能及,往後若習得一些高深武藝,說不得能天下無敵,可有興趣隨咱家回長安,一展拳腳?”

“謝天使抬愛。”

安敬思看了眼那邊去拿酒壺的耿青,臉上有著笑意,拱手道:“下官不敢到天子腳下放肆,還是想憑本事一步步走到京師!”

“有志氣,入座吧。”

那邊,耿青重新拿了杯盞給那宦官斟上酒水,回來在安敬思旁邊坐下時,用著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罵了一句。

“傻*”

不等後者反應,又舉起杯盞起身敬去對面的顧問福,引了一個話頭,說起他要做的正事:“大總管,其實,今日卑職是有件禮物要送的,不過這件禮物,需您身邊一個隨侍幫襯。”

“哦?”

宦官夾了一筷菜放進嘴裡,瞥了眼一旁的九玉,後者點頭領命,放下碗筷起身走去門口,耿青拱了拱手暫且先告辭出去,朝那青年宦官笑眯眯的輕聲道:“跟我來吧,等會兒可不許發火,畢竟這可是給大總管的禮物。”

“我知曉,帶路就是。”九玉對這阿諛奉承的小人並無好感,尤其對方在這裡設宴,若非阿耶沒有發話,否則當場他就一刀將這人給劈了。

繞過雕欄勾角,過了幾間有著粗重喘息、女子低泣的房間,耿青指了指那邊老鴇站著的地方,“就那邊,跟我進來。”

說著,朝老鴇使了一個眼色,春姐嫵媚的白了他一眼,捏著紅繡帕將房門推開進去,從櫃子裡翻出小木盤,上面蓋了一層紅綢,扁扁平平,看不出下面有何東西。

“是何貴重物?”

九玉進來,看著那木盤,心裡也勾起一些好奇,那邊耿青卻是讓春姐將布綢揭開,數根弦筋相併,縫有綢布連線,半指長左右,展開呈圓筒。

“這有何用?”

耿青笑嘻嘻的開啟房門退到外面,示意拿著那物件的春姐:“給他試上一試。”

“什麼?”九玉愣了一下,餘光見到有人走近,就見對面的老鴇搖曳腰肢走了過來,忽然蹲去身下,嚇得使出輕身的功夫,向後一躍,直接跳到了床榻上,伸出一隻手指著女人朝門外大喊:“你讓女人作甚?找死,九玉成全你!”

門外,響起耿青的聲音。

“你可是答應大總管的!不然,咱倆都不好交差。”

“你——”

門內,九玉的聲音咬牙切齒的擠出一聲,但隨後就沒了聲響,耿青站在門口,雙肘枕在柵欄上,饒是有趣的看著下面尋歡作樂的賓客,隨口還招呼兩聲,讓他們多喝點。

不多時,身後的門扇吱嘎一聲開啟,他連忙回頭,九玉大紅著臉從裡面出來,身後還有塗抹粉黛,整理髮髻的春姐,想來事情是成了。

“怎樣?”

九玉不說話,瞥了眼那邊梳妝打扮的老鴇,不自覺的點了點頭,湊近過去一點,小聲道:“有那麼點意思......可有剩餘?”

呵呵呵......

兩人對視一眼,咧嘴笑了起來,並著肩一起回去春旭閣,進到房裡,九玉過去在老宦官耳邊輕聲說了什麼,然後拍了拍胸懷,將藏在裡面的物件翻出一角給他看。

顧問福臉色愣住,偏頭再看去耿青,兩眼都放起光來,不理一旁拉話奉承的縣令,起身負手走去門口的耿青,擦著肩頭,壓低了嗓音。

“給咱家安排一間房。”

說完,踢開袍擺,跨出了門檻,徑直走去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