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垂下刀,忽然輕笑起來,拖著刀身步伐蹣跚的從旁走了過去,看著那處墳塋,立著的墓碑上高生的名字,仰起臉來,笑聲陡然放大。

“哈哈哈——”

“你勝了!”

被血水模糊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夜空那輪清月,“啊——”的一聲淒厲長嘯,猛地抬手,橫刀自他頸脖一拉。

噗!

矗立的墓碑,唰的濺上一道血線,月光照在的人影肩頭橫著刀鋒斜斜倒了下去,沾染鮮血的橫刀墜去了身軀旁邊。

呼~

清冷月色下,耿青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了下來,一屁股坐去了矮凳上,這時,馬蹄聲自下方上來,看到樹旁不遠的兩人,和驢車,安敬思也鬆了口氣,長槊呯的插去地上,從馬背跳下快步走近。

“耿兄,你可有事?那高賊......”

“死了,在那邊!”耿青向後指了指那邊墳塋,安敬思見他倆無事,舉步走了過去,“自刎?”

“什麼自刎,他是被那幫刺客所殺!”

耿青想到什麼,將懷裡那把匕首拿出,拖著有些發麻的雙腿過去,將鋒口在屍首傷口沾了些血跡,隨手丟去屍體身上,一腳將那把橫刀踢遠。

“耿兄,你這是為何?”安敬思皺起眉頭。

“人不能是你我殺的。”耿青指了指那邊追尋而來的捕快、兵卒,朝他靠近了些許,低聲道:“當官的,都不喜歡以下犯上,高俊再是罪該致死,也不能說是我們將他殺死,不然,他們嘴上不說,心裡也會膈應我們。正好栽贓嫁禍給那幫刺客,反正也是他們想要的,而且飛狐縣縣尉的位置,你是當定了,不要太在意些許功績的得失,縣尊又能拿到一筆功績,還能發通緝懸賞刺客,皆大歡喜,別把事情弄糟了。”

說完,拍了拍安敬思胸膛,又說了句便轉身離開。

“這裡交給你了,還有那些參與這件事沒死的金刀幫骨幹,都丟進大牢,要麼讓他們永遠閉上嘴,我要回鋪裡睡上一覺,真他媽累死個人。”

‘火龍’延綿過來,耿青朝一幫上來的捕快、兵卒揮了揮手示意安敬思那邊,隨後叫上握著鐵錘發愣的大春駕車下坡,順道去看看車隊那邊。

果然,衙門的人一過來,唐寶兒四人已經先行離去了,只留下一地屍體,還有五輛馬車停靠那裡,分開過來這邊的捕快、兵卒正解救車裡被捆綁的一個個女子,見到公門制服,還有些害怕,過得一陣,一個個嚎啕大哭出來,令得解救的捕快、兵卒眼眶都溼紅起來。

曠野上,風吹著女子悲慼的哭聲久久不散。

耿青看了片刻,重新上去驢車,剛跨上一隻腳,衣袍陡然緊了一下,回過頭,就見一個穿著素白衣裙的少女眼睛紅紅的拉著他,相比那些車裡解救出來的女子,看上去幹淨不少。

“你是......”耿青覺得有些眼熟,撩起少女額前散亂的幾縷頭髮,正是那晚他留宿的姑娘,便輕輕拍拍她手,“不用害怕,你們已得救了,現在可以回家了。”

那少女手被耿青掙開,連忙又伸去拉住,一個勁兒的擺著腦袋就是不說話,旁邊的衙役也過來勸說,都不搭理,無法只得對耿青道:“不如,先帶回去,等查明瞭身份,叫她家中父母來領回去。”

“那行吧,只得這樣。”

這邊,耿青話剛落,少女已經翻上了車斗,縮在角落裡了。

“這.....呵呵。”

與衙役無奈的笑了笑,耿青上了車斗,叮囑了少女坐穩,便讓大春先回鐵匠鋪湊合一晚。

吱吱~~

車轅呻吟轉動起來,青驢邁著小步拉著車斗漸漸駛離了這方哭喊、嘈雜,過去城門的途中,耿青也問了女子名字,家住哪兒,可還有父母之類的,少女並沒有說話,到了城門,火把光裡,才看到她縮在車斗角落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耿青捋了捋她頭髮,微笑著坐正回來,跟駕車的大春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之前,你怎麼不跑?”

“跑什麼?我還不知道你的,你都敢坐那一動不動,肯定是安排了後著,我自然就不怕了。”

“呵呵......那你真夠聰明的。”

“那可不,我爹就常誇我聰明。”

“呵呵,那還敢拿鐵錘砸他?”

“不是他讓砸的嗎?這種要求,這輩子我都沒見過。”

“哈哈!”

車軸轉動,說說笑笑的聲音隨著驢車駛過長街茫茫水霧、街邊昏黃燈籠,沒去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