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次女孩子們好像一點也沒看見,甚至連望一眼都沒有,依舊圍攏在楊信陽身邊,聽他講一個小男孩從小失去父母四處流浪的故事。

這可能因為女孩子們沒有注意到他在那裡,於是十歲男孩就湊近了一些,“衝啊!殺呀”地喊個不停。

他跑著抓下一個男孩子的帽子就扔到學堂的屋頂上,惹得那個男孩嗚嗚哭泣,然後又衝向另一群孩子,弄得他們跌跌撞撞四散開去,自己也一下子摔在女孩子們面前,還差點把望舒絆倒。

望舒轉過身去,昂著頭,十歲男孩聽見她說:“哼!有的人自以為是,神氣得很呢——盡是賣弄!除了欺負人,還會幹嘛?”

十歲男孩被說得臉直髮燒,他爬起來,偷偷地溜了,一副垂頭喪氣、被鬥敗的樣子。

楊信陽看著這一切,看向望舒,嘴巴甜甜:“姐姐,他是誰啊?”

“哦,南槓街鐵匠的兒子,一個胡人的後代,叫什麼僕固白銀。”

兩人說話的時候,之前一直盯著楊信陽的那個八歲男孩,蹭蹭幾步順著門廊柱子爬到學堂屋頂上,將帽子取下,遞給那個嗚嗚哭泣的小男生。

望舒對他招手道,“小虎,過來,給你一個心。”

那男生走到大夥兒面前,女孩子們紛紛誇他是個好人,把他臊得滿臉通紅,訥訥說不出話來,望舒很有大人風度,給楊信陽介紹,“這是小虎,藥店家的兒子。”

——

每逢傍晚之時,楊家門前便熱鬧無比,楊信陽家所在的方載街,徑直向北,便是本城的臨河碼頭,落日時分,在碼頭當搬工的苦力們收工,三三兩兩地從他家門前路過,楊信陽自懂事時起,每日此時便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門口,甜甜地喊每個苦力叔叔大伯。

苦力們社會地位低下,平日裡被呼來喝去習慣了,難得有一個小孩對他們如此尊重,心中舒坦,對楊信陽也很好。

幾個憨厚的苦力路過的時候,還會丟給他一點零碎小玩意兒,可能是一條魚乾,可能是一個大蚌,可能是一個彩色圓潤的貝殼,也可能是一個形狀有趣的小石子。

今日楊信陽歸家,一陣有節奏的嘎吱聲從屋子裡傳來,他知道,這是父母開始磨豆腐了。

進了屋,楊信陽把書包放在桌子上,走到在幫忙加水的母親面前,拿腦袋蹭他的粗布裙,母親揉了揉他的頭髮,滿臉慈愛,“陽仔,今天在學堂學得怎麼樣?”

楊信陽說了幾件在學堂裡的趣事,逗母親哈哈大笑起來,楊信陽轉而道:“爸,媽,咱家做了這麼多年豆腐,沒想過做點別的嗎?”

父親停下來休息,拿起裝水的葫蘆灌了一口,喝得太猛嗆到了,劇烈咳嗽起來,楊信陽忙上前幫他捶背,父親將他抱起來,放在大腿上。

“要說做別的,也不是沒有過,以前和你媽曾在門口賣過豆腐腦,然而無論我們怎麼做,都不對搬工們的脾胃,賣不出去,後面也就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