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老了,可眼卻還沒瞎,心更是透亮的。

這小子究竟是哪一世修來的這了不得的好福氣啊……

“你先隨丫鬟去將臉上的傷口給料理好了,再好好地梳洗一番——”孔弗見已要來至廳前,便笑著說道:“我去陪他們坐一坐,然後找個由頭將晉公子叫來,好讓你們見個面。”

狄叔忍不住又在心裡吐槽了。

先生,您這是真把自己當成這丫頭的祖父了嗎?

操心操的這麼寬!

轉變身份難道都不需要任何時間來過渡調解的嗎……

卻不料江櫻躊躇了片刻,反而如是道:“不必了……我,我想再等一等,等一等再見晉大哥也不遲……”

在對待感情方面的事情上,向來勇往直前從不顧慮的小姑娘忽然臨陣退縮了。

石青不解,卻沒好意思問。

畢竟臉皮沒師傅厚,實在不好意思過問太多。

狄叔則是壓根兒對年輕人的心事不感興趣。

至於孔先生,聞言想都未想,只依舊和藹地笑著,應了下來,“好,那等你覺著什麼時候該見了,咱們再見也不遲。”

江櫻神色複雜地點了下頭,便隨著丫鬟去了廂房。

“師傅,江姑娘這是……為什麼啊?”待江櫻一走遠,隨著孔弗往花廳內走的石青終於還是沒能忍得住心底的好奇。表情費解地問道。

孔弗但笑不語。

石青自行琢磨了片刻,恍然道:“大致是等同近鄉情怯差不多的心態在作祟吧?”

不料卻聽孔弗道:“小姑娘的心思為師哪裡猜得透,既然她不願見,那便不見。”末了還掃了眼石青,像是在說‘你想的倒還不少’。

石青詫異了。

為什麼有一種,師傅瞬間將自己摘了出去,已然恢復了聖人的高潔出世。只留了他一人在這兒瞎胡琢磨姑娘家的心思的感覺……

石青滋生出了一種沒跟上隊的失落感。

“人家小姑娘怎麼想的幹你何事?成日淨琢磨這些旁門左道!”狄叔拿一個‘你怎麼越來越猥瑣不堪了’的嫌惡表情給予了少年人致命一擊——獲得神補刀新稱號。

石青默然了片刻。將頭垂的更低了。

暗暗決定,以後對於八卦這種事情,只安靜旁觀。堅決不參與了!

這個時候,狄叔並不知道他所抹殺掉的是什麼——那是一顆正欲冉冉升起的八卦之星……

……

江櫻渾渾噩噩地由丫鬟們伺候著清理了傷口又擦了藥,換了身嶄新的衣裙,再又重梳了頭髮。

饒是江櫻像個木偶人一樣任由擺佈。可兩個丫鬟卻仍是戰戰兢兢的,不敢有絲毫鬆懈。

晉公親自交待了她們。務必極盡細心地將人伺候好,不能有一絲輕視。

然而就是晉公不開這個口,她們也不敢存有輕視之心啊……

她們都聽說了,這位可是孔先生認下的幹孫女兒……

孔先生啊……

那可是連自家老爺這等身份也要躬身恭敬地喚一聲先生的人物。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眼前這小姑娘的身份,只怕就是尊貴計程車族小姐也比不得。

“姑娘,孔先生在花廳等您。奴婢引您過去罷?”待將江櫻渾身上下拾掇了個完畢,丫鬟輕聲說道。

卻見坐在梳妝檯前的小姑娘一動也不肯動。只望著扁月形翡翠鑲邊兒的銅鏡出神。

兩名丫鬟面面相覷了一眼。

片刻之後,個兒稍微高些的那位,向前靠近了兩步,含笑對江櫻說道:“姑娘莫要擔心,方才奴婢給姑娘擦的藥膏,可是二夫人特意讓人送來的雪膚膏,擦上去保準日後是不會留疤的……”

近在咫尺的聲音終於將江櫻的神思喚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