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氏來到內室,正見江櫻坐在窗下的軟榻上,大致已經沐完浴,身上僅穿著藕粉色交領中衣。一頭半乾的烏髮披在腦後,光腳窩在軟榻裡。身子正對著窗子的方向,此刻扭過頭來衝著剛走進來的莊氏淺淺地笑著。

“這麼快連澡都洗罷了?”莊氏邊走過來邊說道:“都怪奶孃糊塗,你在國公府裡累了一整日,回來竟還讓你收拾忙活到現在。方才想去廚房瞧瞧,卻見你都已經收拾停當了——”

“我閒著也是閒著。”江櫻不以為然。

“那也不行!你在國公府裡成日也夠累的了……”莊氏走了過來在榻上坐下,又道:“日後家裡的飯都由我來做。你在一旁打打下手便夠了——你瞧瞧你把他們都給養叼成什麼樣兒了,這日後離了你就不活了不成?打明兒起我來做。看誰敢說句不好吃!嫌東嫌西的愛吃不吃,不吃便餓著!”

江櫻被逗得笑了,卻是道:“日後還是我同奶孃一起做罷,打明兒起我便不去國公府上工了。”

莊氏一愣,旋即鎖眉問:“不去了?……怎麼不去了呢?”

這倒不是說她多樂意瞧著江櫻成日往國公府裡跑,而是江櫻同她說過了之所以留在晉國公府裡的原因。

這丫頭說她在國公府裡瞧見了晉起——

想留在府裡打聽打聽。

繞了這麼大一圈兒,莊氏之所以拾掇著江櫻來連城便是為了找晉起,眼下有了線索,莊氏自然是全力支援江櫻留在國公府找人的。

可眼下江櫻卻突然告訴她,不去了——

“找著了?”莊氏猜測著問道。

這倒不是說莊氏直來直去的腦袋瓜兒突然靈光了起來,而是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到還會有什麼原因能讓江櫻‘收手’。

這孩子對晉起的執著勁兒到了哪個地步,莊氏再清楚不過。

可若是真的找著了,這孩子是怎麼忍住沒笑出來昭告全天下的呢……莊氏覺得這又是個十分難解的問題。

江櫻點點頭。

“真找著了!?”莊氏驚異地看著江櫻。

江櫻只又點頭。

“在哪兒找著的?他怎麼跟你說的?你同我好好說一說——”莊氏忙問道。

但見江櫻表情有些奇怪,便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隨便問問,也不用跟我說的那麼細……”

江櫻乾笑了兩聲,用一副莊氏看不明白的複雜表情說道:“我也沒見著,就是聽孔先生說的。”

莊氏聽了不由一愣,繼而問道:“那什麼時候去見?”

“過段時間再說吧……”江櫻支支吾吾的答道。

莊氏仔細端詳了她片刻。

這孩子的反應,十足的不對勁啊……

今個兒下午被孔先生帶回來的時候她便發覺了不對勁,蔫蔫兒的,沒個精神頭兒。

本以為是臉上有傷心情不好,小姑娘愛美乃是人之常情,故也沒太放在心上。

“……為什麼不想見?”莊氏開口問道,一面打量著江櫻的臉色。

江櫻默了默,不知道該怎麼跟莊氏說。

若是她此刻同奶孃說了她心中的想法,想必奶孃該狠狠地敲打她一頓,然後再罵上一番,嫌棄她妄自菲薄沒有出息吧?

可這回真不是這麼回事兒啊……

莊氏見小姑娘耷拉個腦袋不說話,烏黑柔亮的頭髮順勢垂在腮邊,越發顯得柔弱的模樣,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又細細地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