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孔弗也沒想到對方會出這麼一招,卻也無從應對。

平時送就算了,全天下都知道他孔家跟晉家‘投了緣’,走到一塊兒去了,他坦坦蕩蕩的也從未想過隱瞞,兩家送一送禮無可厚非,可關鍵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家裡可還住了個如花似玉(孔先生自認為)的孫女兒呢。

晉家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眾人要搶他家孫女兒搶的簡直要打起來的時候送的這麼殷勤頻繁,這要是傳了出去,但凡有點兒腦子的誰能不多想?

雖然孔先生是個不在意外界評價的人,但對待與自家孫女兒有關的事情上頭,他向來都是堪稱謹慎的。

好在他有先見之明,早早答應了華常靜把江丫頭帶走。

這一走,可算是省掉了許多麻煩。

晉家想要表示苦心,卻也該換一個方式了。

人都不在了,他還管什麼猜測與輿論呢。

非要送的話,那就接著送吧,這回他一個老頭子在家,只要晉家肯送,送多少他都心安理得的收著,一句客氣話兒都不帶推辭的那一種……

徹底寬了心的孔先生,近來也閒了下來,今日一大早將孫女兒送出城外十里才折身回返,卻也沒有立即回清波館,而是去了一趟丁香院,尋君姑姑切磋書法去了。

心情好,沒辦法。

……

“真的假的?”平穩舒適的馬車中,華常靜聽完江櫻的話,頗為哭笑不得的說道:“我倒也聽說過程尚書家裡有個智障的二公子,卻沒想到竟會有這樣荒唐的事情……你說這程家夫人也真是的,明知自家兒子精神不好。還帶著去遊園,那牡丹園裡的客人們非富即貴的,她倒也不怕衝撞到了哪位貴人,惹禍上身。”

這話說的是不好聽,卻也是事實。

疼愛自己的兒子無可厚非,但明知其精神不穩定,還將人帶到牡丹花會那種場合之中。已經不單單是分寸的問題了。而是……智商問題了。

是以華常靜又直爽地來了一句猜測:“這程夫人該不是也有點兒什麼毛病吧?你昨日見她,覺得如何?”

“程家夫人看起來是很正常的……”

江櫻手裡抱著一隻緞面兒繡黃鸝鳥的軟墊,倚在舒適的隱囊上。又面色複雜地道了一句:“……與我道歉的時候,看起來也十分真誠。”

她們口中的這個程家夫人,乃是當朝禮部尚書程濤之妻,而程濤家中有一位自打生來便患有智障的二公子。則是眾人皆知的。

雖然有些不幸,但家中有個智障的兒子這本也不算是什麼太過不尋常的事情。可問題便出在了……前些時日裡江櫻在牡丹花會上遭人暗算,還被綁了丟到無人角落一事的幕後主謀,竟就是程家這位智障的二郎君,程景騰。

這件事情的真相。終究還是晉家給揪出來的。

雖然這距牡丹花會已經有了好一段時日,晉家在這件事情上顯得並不是太有效率,但仔細想想的確也沒人會無緣無故地將這樁事情懷疑到一個智障少年身上。故而會為了確定真相而調查的複雜了一些,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對快或慢江櫻是沒有什麼想法的。畢竟在謝氏領著程家夫人和而郎君程景騰上門兒之前,她已經要將此事給忘的一乾二淨了。

畢竟也沒有什麼再出現過什麼‘後續’來提醒她……

“說是程二郎君腦子不好,做過的事情你若不問他也不會主動說,若非是晉家找著了證據的話,她這個當孃的也是依舊不知情的……”江櫻說到這裡,看向華常靜問道:“你覺得……可信嗎?”

“我沒見過程家夫人,也沒見過這程家郎君,可不可信我也無法斷定。”

華常靜作勢想了一會兒,卻忽然點頭,道:“應當是可信的。”

“為什麼?”江櫻昨晚上想了大半夜,總覺得就依著那位程二郎君的呆傻模樣,不大有可能做得出如此‘利索’的事情來……

但謝氏給出的證據,以及程夫人的說辭,和程景騰隱隱的‘心虛’和‘退縮’,又讓她說不出半分漏洞來。

“你不能因為人家智障就存有偏見。”華常靜相當認真地說道:“有些事情,正常人的確是做不出來的,必有還是得這些精神不穩定的人來做。”

江櫻皺眉問道:“比如呢?”

“比如派人將一個毫無過節的人打暈,丟到園子裡不管不問?”

江櫻:“……”

這件看似懸疑實則透著一股子荒唐意味的事件,的確不是正常人能夠做得來的……?

若換作是一個有著精神病成分的智障患者來說的話,的確顯得‘順理成章’的很多了……

她竟茅塞頓開了。

畢竟,她昨日也稀裡糊塗的收下了程家一份豐厚的道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