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是不早了。”謝氏笑著點點頭,又客氣地詢問了江櫻她們可需一同回去,得了梁平一句“也是乘馬車過來的,不勞煩夫人了”之後,便相互道別離去了。

“這位晉夫人真是頂好的氣度,跟哪些尋常計程車族女子不同。”梁文青望著謝氏上了馬車,忽然出聲說道。

她極少會稱讚誰,眾人皆覺得稀奇。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謝氏絕非尋常貴族婦人可比。

“好像還挺喜歡你的!”梁文青又對江櫻講道,口氣微酸。

江櫻在心底苦笑了兩聲。

謝氏喜歡她?

若非她即將要成為當下大聖人孔弗孔先生的孫女兒了,怕是要讓謝氏看她一眼,謝氏都是不屑的吧?

她還沒有天真到認為僅憑她本身的“人格魅力”,便足以得到謝氏的格外青睞。

士族人家的目光,素來的比天還高。

只會在對待絕對的利益面前,才會展現出‘眾生平等’之態。

“好了,趕緊走吧,春風該等的不耐煩了——”梁平在身後道,一手撐傘,一手趕鴨子似得催促著梁文青和江櫻。

梁文青和江櫻同撐一把傘往前走,嘴裡還不停的咕噥著:“我之前怎麼沒想到你這招兒呢?這樣鋪起路來可快多了……等春月來了連城,我一準兒要將她拉到我這邊來……”

江櫻抬頭望天,默默地嘆了口氣。

如果她說,這位晉夫人是想把她塞給她自個兒的兒子,不知道梁文青還會不會這麼欽佩她了?

……

“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感受不到半點顛簸之感的寬敞車廂內。半絲風雨寒氣兒也鑽不進來,十足的暖意裡摻著沉馥的檀香氣,謝氏靠著軟硬適宜的丁香色隱囊,寬大的衣袖遮住了熱烘烘的鎏金鏤空花鳥方形銅製手爐。

“姨母指的是什麼?”靠窗坐著的謝佳柔一臉沉靜。

“那個姓江的丫頭於我似乎有些防備,你可也察覺到了?”謝氏的口氣中有些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

“姨母何出此言?這位江姑娘與姨母素無牽連,姨母又未曾對她抱有別樣的心思,何來的防備一說?”謝佳柔似有些不解地看著謝氏說道。

謝氏並未對她直面提起過欲將江櫻許給晉覓的打算。大約是怕她不舒服。大約也是知道她不可能真的一無所知,只是她在謝氏面前,習慣裝作一無所知。縱然彼此間都心知肚明,卻也沒誰願意主動捅破那層紙。

謝氏看了她一眼,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興許是我想的太多了。”

謝佳柔也彎起唇角。似笑又非笑。

……

接下來的日子,江櫻幾乎日日都在學習禮儀與練習及笄禮流程。偶爾偷閒半日,若去清波館,多半都能瞧見晉起。

說來也怪,二人從來也不會約定日期。可但凡江櫻過去,十有*晉起都在陪著孔先生下棋,或是吃茶談事——江櫻將此稱為心有靈犀。

可真正知曉真相的宋元駒卻唯有苦笑的份兒了。他家主子幾乎隔上一日就會來清波館,大事穩穩地握在手裡不曾耽誤。可卻將府裡的事情丟給了他來處理,十餘日下來,他儼然已經從宋統領變成了宋管家婆。

總而言之,近來大家的生活都比較繁忙。

大許是人一忙起來時間便過得飛快,彷彿才一眨眼的功夫,正月二十七便來到跟前了。

早前經眾人一番商議,決定了將江櫻的及笄禮放在江家祖宅裡操辦,一來符合風俗習慣,二來也是江櫻自己的意願。

早在五六日前,江家祖宅便已經被收拾了出來,及笄禮所需的場地以及用品等也一應都已佈置妥當。

為了省事兒,江櫻與莊氏乾脆提早一日暫時搬到了江家祖宅裡住著,也省得到時天不亮還得往這頭兒趕,太忙活。

江櫻沒有放過這難得能與奶孃同床共枕的機會,當晚非得堅持跟莊氏一塊兒睡,縱然莊氏說女子及笄前夕最是要守禮持重,恪守禮儀,才好做足準備不至於明日在及笄禮上失態,可終究也沒拗得過江櫻的軟硬皆施,異常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了句“下不為例”,便歡歡喜喜地將人摟進了懷裡。

可事實卻證明,真正不夠持重冷靜的人反倒是莊氏自己。

次日早,天還未亮,莊氏一個激靈自睡夢中驚醒過來,豁然扯開身上的被子,又將身側睡得正酣的江櫻搖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