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又補充一句:“退一萬步說,縱然面勉勉強強地真找到了合適的,可就憑著這夫妻倆嫌貧愛富的性子,日後萬一起了什麼爭執,敬平作為中間人還不知有多難做呢……”

這當然是後話,可確實也算得上一樁隱憂。

江櫻聽她說完這些,點頭表示贊同。

“這確實是一樁攬不得的麻煩事,若為了一時面子強應下來,日後只怕還有的是麻煩需要解決。”這樣有‘從中作梗’的嫌疑的話自是不適合多說的,但對方是宋春月,是也不必過多顧慮了。

“我跟敬平就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沒敢答應。可他們卻死纏爛打,不肯撒手……他們越是如此,反讓敬平覺得越不可深交,只同我說不必煩心,任由他們怎麼說,大不了撕破臉,日後全當沒這門遠房親戚就是了。”

周敬平雖看似待人謙和有禮,但卻也的確不是個會因心軟而給自己招來麻煩的人。

眼見著好姐妹能有這樣一位頭腦清醒的好夫婿,江櫻也是從心底裡感到欣慰。

便笑著道:“既然周大哥已經有了決定,那你便聽他的,不必多想了,說到底也總歸是別人家的事情。”

宋春月笑著點頭,將這個話題就此掐住。

“你也不能光顧著家裡的事情,你既要操勞家務,又要帶著阿蓉,本就夠勞累得了,可不能再在飲食上虧待了自己。瞧你如今瘦得,生完孩子後該掉了有二十多斤吧?”江櫻將一塊長條兒的生酥遞到她面前,一邊說道。

“哪有那麼多?”宋春月盤腿坐著,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接過江櫻遞來的生酥,反過來問道:“我倒瞧你越發消瘦了。你說這平日裡也沒見你少吃,怎麼偏生還一點兒肉都不長?可是脾胃太差了?有沒有讓大夫仔細地瞧過?”

江櫻便順著她的話點頭,只道確是脾胃壞了,但調養些時日,多少會好一些。

“我婆婆在世的時候,脾胃也是太虛,瘦的讓人瞧著都覺得可憐。當時我為了伺候她。便跟郎中請教了不少養胃的粥品藥膳等。等待會兒敬平回來,我讓他寫成方子給你。”

江櫻笑了笑,沒有拒絕。

二人有說有笑的逗了會兒阿蓉。周敬平和那姓程的一家三口,便乘著租來的騾車回來了。

“春月,快去廚房燒一鍋熱水。”

虛掩的大門被從外面推開,周敬平大步走在前頭。瞧見宋春月坐在樹下,張口便是這麼一句。

宋春月見他臉色頗為複雜。正不解間,便見周敬平身後的程家夫婦扶著女兒程芝芝進來了,而這位程姑娘竟是渾身溼透,活脫脫一副落湯雞的狼狽模樣。

“這是怎麼了?”宋春月忙抱著孩子站起了身來。

周敬平:“此事待會兒再說。你先去燒水——”

“哦……好。”宋春月將孩子遞到同樣站起了身來的江櫻懷中,又看了身上還打著水滴的程芝芝一眼,便匆匆忙忙地朝著廚房去了。

現如今已是深秋。程芝芝這副模樣瞧著都讓人覺得發冷。

顫抖著的程芝芝被母親寧氏扶著進了房間,在經過江櫻身旁之時。周敬平避嫌地轉了身,江櫻卻下意識地打量了這姑娘一眼。

卻因被打溼的頭髮遮住了半邊臉頰,並瞧不清確切的長相,江櫻只看到那雙垂下的眼瞼,及緊緊抿起泛著青白的薄唇。

江櫻也沒有多作打量,只抱著懷中的阿芙站在原處。

“此事還得勞煩表侄為芝芝做主!”望著妻女進了房間關上了門,程家男人程慶餘卻忽然面有不忿地向周敬平說道。

他生了個矮矮的個子,只到周敬平肩頭,人卻是壯實的,黑疙瘩眉綠豆眼,雖然是個莊稼人模樣,然而一瞧便不是什麼善相。

“……當時情況危急,人家也是一番好意故才出手相救,姑父放心,我定會讓他保守秘密,絕不會壞了表妹的名節。”

“當時那麼多人瞧著呢,能保得住嗎?”

周敬平好言解釋道:“這點姑父大可放心,您與表妹並非京城人士,本就無人識得,再者又是在城外,縱然真有好事之人議論幾回,卻也找不到表妹頭上來的。待日後您與表姑帶表妹回了肅州,更不會再有什麼妨礙的。”

然而聽周敬平這麼說,男人卻急了眼,“你說的倒是輕鬆,可事情又不是誤會,而是實實在在地發生了!聽你這話的意思,難道是讓我這個做父親的,眼睜睜瞧著自家閨女清白被毀,還裝聾作啞的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