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擎雲臉上卻仍是一貫的穩重得體。在心底掂量了一番過後,開了口徐徐地說道:“我同餘明趕到時,便見這丫鬟持刀砍傷了仙鶴,阿覓這孩子一時怒火攻心,失了理智,這才叫人拿下了這丫鬟——”

簡要地將此事經過闡明,卻並未提及晉覓原本打算如何處置江櫻。

畢竟這話若是說出去就收不回來了。

然而之所以選擇說出實情。晉擎雲自然也是有著自己的計較在的——與其粉飾一時的太平。倒不如坦蕩些,也好過孔先生事後從那丫頭口中得知真相,再從而看不起他晉家這敢做不敢當的作為。

“不知這丫鬟……同孔先生是什麼關係啊?”晉餘明試探著問道。臉上的笑顯得有些牽強。

孔弗的臉上才是真正的看不出喜怒,然而正是這雲淡風輕的口氣,卻吐露出了一句令在場眾人皆意外之至的回答來。

“這是老朽的孫女。”

“什麼?!”晉覓一時沒控制住,驚呼了出聲。並問道:“晚輩、晚輩記得起初在肅州城中,曾得見先生贈其棋譜。可那時並未聽先生提起此事啊!”

此話一出,四下頓時靜了下來。

……晉覓竟然在此之前便見過這丫鬟!

這分明是個賣孔先生人情的大好機會啊!

然而他方才卻還執意要置人姑娘於死地……

天啦,這丫腦子有病吧!

眾人齊齊地在心裡吐槽道,看待晉覓的眼神完全變了。

晉餘明自然也反應過來了這過於淺顯的一茬兒。一時間頓覺天旋地轉,險些要經受不了這沉重的打擊。

“……”晉擎雲臉上得體的表情終於也掛不住了。

孔弗反倒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解釋道:“這丫頭是我去年認下的幹孫女兒。只是之前因為肅州瘟疫之事耽擱了,這才未來得及昭告天下。也未來得及辦一場像樣兒的認親宴。”

江櫻整個人都懵了。

先生這是為了保護她。

但因此就稀裡糊塗地認了她這個倒黴孫女兒,先生這虧,吃的好像有點兒大了吧……這貨操心的重點總是這麼奇怪。

“肅州瘟疫事畢之後,這丫頭來京城尋我,我卻因臨時有要事去了外地,這一錯開便是兩個多月,估摸這丫頭是沒法子了,才進了貴府做工維持生計。”說罷還不忘有模有樣地嘆了口氣,自責道:“怪我安排的不夠妥當,倒叫這丫頭受委屈了。”

狄叔的嘴角不停的劇烈抽動著,甚至於面部都抽起了筋來,不得不拿手緊緊揉著,用以緩解這過度抽搐的表情。

然而這分明是老人家撒起謊來面不改色,頗有幾分好笑的情形,卻叫江櫻莫名其妙地紅了眼眶。

只覺得心口處跟有人拿了根細細的針不停的扎著刺著似的……

前後不過就是幾頓飯的好處罷了,怎麼就把先生收買的如此徹底了呢……

先生這虧,吃的可是越發大了。

“喲,這怎麼還哭上了……”孔弗口氣帶著寵溺的取笑。

“沒哭。”江櫻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說道,使勁兒地將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往回憋。

孔弗和藹地笑著,輕輕拍了拍小姑娘的頭,沒有再多說。

轉過了身去,正對著晉擎雲等人。

晉覓也已然站到了祖父和父親身側,此刻見孔先生轉過身來,忙上前一步,眼神閃躲地解釋道:“晚輩方才眼拙,未有認出這位姑娘是誰,這才多有……多有得罪,實非刻意……還望孔先生不要怪責……”

孔弗卻未看他,只看著端著一臉不知是真是假的歉意的晉擎雲,溫聲說道:“晉公毋庸自責,此事本就是我這孫女出手不知輕重,不慎傷著了兩隻仙鶴,府上耗了多少銀錢尋來兩隻丹頂鶴,老夫願雙倍奉還。只請晉公給老夫一個薄面,不要同我這不懂事的孫女一般計較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