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又聽梁平向她問道:“所以也就是說。萍娘她對我下的手越重,便代表她越在乎我……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呃……”江櫻無言以對。

看著梁平這幸福感洋溢的一張傷臉,江櫻忽然發現了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看來梁鎮長有著很強烈的受/虐傾向啊……

“我上半輩子真的虧欠了萍娘良多。”梁平說到此處,緩緩行至莊氏床邊,眼中帶著愧疚,低聲說道:“所以這下半輩子。我說什麼都不能再負她了,萍娘這輩子活的太累太苦了。而有一大半是因我而造成的,若有可能。我情願將我的性命換給她,也不想見她承受如此病痛煎熬——”

末了頓了一頓,又苦笑著說道:“她時常說我不欠她什麼,更不用我來做什麼彌補……但我卻覺得,我也並非全是為了彌補她,更多是還是為了我自己。”

江櫻聽得明白,卻因為未曾經歷過這樣的遺憾而無法感同身受。

但她看向床上的莊氏,心中的感慨也並不比梁平少。

正如梁平所說,奶孃這輩子活的太苦太難了。

一個女子要在這種世道中活下來或許並不難,但要在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之後,還能以這樣一種堅韌樂觀的姿態活著,當真是十分不易。

她總覺得像奶孃這種人,下半輩子該是苦盡甘來,和樂平安順遂一生才是。

“雖然我也不知道這下半輩子還能有多長……”梁平溫聲說道,望著莊氏的眼神中滿都是久經歲月沉澱之後的深情,“但無論何種境況,我都不會對她棄之不顧。”

江櫻從始至終也沒有開口插話,只在一旁靜靜的聽著。

也正是在此時,她忽然產生了一個很荒謬可笑的想法——

她在想,倘若晉起待她也能如梁平待奶孃這般、哪怕只是一半,便是讓她當即患上這疫病立馬兒躺到床上起不來身,她定也是樂意之極的……!

無可救藥的江櫻,陷入了各種荒誕的臆想當中。

而房門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聽了回牆角的梁文青,面色複雜至極。

方才梁平的話,幾乎是一字不落的被梁文青聽進了耳中。

她不是不知道她爹同莊氏之間的過往。

她也早將梁平對莊氏的好看在眼中。

可她從來不曾認真的思考過,她父親對莊氏,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而此時此刻,她忽然就懂了。

竟然是深刻到了這種地步嗎?

一直自顧自地竭力反對著的她。好像從來都不曾真正的瞭解過吧……

梁文青在門外立了良久,神思飄的愈來愈遠。

……

次日,清早。

江櫻端著米粥從廚房而出,來到了莊氏的房間。

昨晚下半夜才回去了桃花鎮的梁平,今早已經早早地趕了過來。眼下正在廚房中為莊氏熬藥。

昏昏沉沉的莊氏,被江櫻扶起靠在了大迎枕上。

“奶孃,我餵你吃點粥吧。”江櫻細聲地說道。

莊氏從昨日開始便吃不下去飯了,只能吃些清淡的粥類。

江櫻今早還特別將粥多加了水多熬了半個時辰,就是為的能更好吞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