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撅起嘴巴,說道:“祖師你留下命令,我遵守了好些年,飛瀑乾涸經年,也不敢出。非我之過,乃是峨眉不遵承諾。”

極樂真人哭笑不得,說道:“他們又不知道我這計較,如何守諾?”只是叫石生實在可愛,憐憫他小小年紀,孤零零許多年,不能責備,伸手捏了捏他臉,道:

“也好,也好。你道氣湛然,神光滿溢,功法較之長眉道兄所傳,絲毫不差,算是另一番造化。翌日你母親見了,也要歡喜。”

石生福至心靈,連忙跪倒,求他幫忙解救母親。

極樂真人笑道:“有你師父在此,此事當無憂慮,我何須多此一舉?不過他轉劫年短,舊功未復,那些老怪確實不好對付,我便做個押陣,以備不測。”

石生大喜,連忙拜倒,真人將他拉起,說道:“不過你也不要著急,等峨眉一干道友,處理完餘下幾件大事,前往紫雲宮,才是我們行事的大好時候。”

石生也聽師父說起,要等待時機,只得委屈點頭。沈元景笑道:“道友若肯出手,平息紫雲宮事易如反掌,你仍舊要等峨眉沿著固有之路行進,怕也是懷有希望,天機能夠復原。”

“當然。天機運轉如人間王朝律治,是維繫秩序所在。”極樂真人點頭道:“譬若當下,彼時天機尚在,此等妖孽再是猖狂,絕不敢拿十萬人性命為惡。

他只一個動作,休說以後劫數如何,只當下正道立刻得知,便要來阻攔,何至於生出此等慘事?

不過是天機若在,強者如在籠中,不得伸張;弱者卻猶魚在水,得享其樂。”

邊上餘英男、商風子聞言,面色一變,若真如此,門中一貫堅持,妥當與否,值得深思。

沈元景大笑道:“真人這是偷換道理。天道若真一心為善,庇護眾生,哪個反它?不過是它生出靈識,得了人慾,要成就至高神靈,出口成憲,不由人反抗,才遭人嫌,受此重創。

旁的不論,若按原本軌跡,是誰坐人間龍庭?慘事不生此地,便在江南,禍更大矣!可見它有果報?

於生民之差別,只在乎後者乃是天命之下,只得低頭,連個報復都不能想,一眾劍仙空有偉力,不敢幹涉人事。而今日天機破亡,見此等動亂,我可無拘無束,管他鬼國霸主、人間帝王,一劍挑之。

如此它視人間如草芥,全不理會,只約束一干修士,所為者何?不過是我等若能奮起,但憑手中利劍,便能將天戳個窟窿罷!”

極樂真人默然,良久才哈哈大笑道:“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任俠重義,真劍仙一流。今時今日,天機難復,我拘板慣了,反不如道友灑脫。

道雖不同,可也不是敵我之別,何妨求同存異。時候不早,我也該往離開,不能叫峨眉道友等急。”

沈元景道:“道友既知形勢已難再復,為何還要相扶峨眉,往五臺派做一場無用功。”

極樂真人嘆道:“天機破碎,已不可逆轉,非但我知曉,齊道友如何不知?不過仍要奮力一搏,成與不成,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我之所以前來,也是玄真子拿了長眉道兄遺柬求我相助二三事,因與他多年交情,看他徒弟有難,不好不幫扶一把。”

沈元景搖頭道:“道友恐怕是要空跑一趟,便是你不出手,峨眉派也有辦法應對哈哈老祖。”

極樂真人淡淡的道:“他們能應對是他們的事,我要出手是我的事,怎可混為一團?

今日承蒙教誨,因有急事,難以盡興,誠為可嘆。只得留待來日再會,痛飲一番。”拱手一禮,化光北去。

沈元景回頭看來,石生雙眼圓溜溜,甚是期盼。他莞爾一笑,伸手照其額頭一彈,說道:“莫心急,我尚有一門大法未成,快了快了。”

又叫過眾弟子來問詢,卻是妖人誅滅,惡鬼盡除。此地落入徐完之手,多少年來,終得重複光明。

商風子鼓起勁,上前道:“師父,弟子有事稟告。”等得沈元景點頭,他道:“我今日又撞見了華山小火神秦朗,將話說明白。他橫生指責,又趁我不願動手,暗中偷襲。我憤而反抗,一番爭鬥,卻是已將他斬殺。”

沈元景面露欣慰,說道:“前番是恩,今番為仇。恩怨分明,方為大丈夫,你也長大了。”

商風子面露喜色,不覺挺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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