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葉修朗聲道:“翻遍史書,所有創造過輝煌的帝國,最終都是毀在自己的子民手裡,鮮有被外敵吞併的。這說明什麼?說明老百姓才是當政者首先要善待的人群。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枉你們個個都飽讀詩書,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大逆不道!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敢在朝堂之上胡亂出口?來人啊,給我拿下!”溫禮仁鬚髮戟張,怒目圓睜。

居然有人當著聖上的面,說‘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這種妄言?

規矩何在?體統何在?

女帝一雙眼睛,冷漠地看著溫禮仁。

溫禮仁立馬一激靈,這可是金鑾殿,陛下還在呢,哪裡輪得到他發號施令?

“臣,惶恐……”溫禮仁急忙躬身作揖。

“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女帝喃喃地重複這兩句話,說道:“醒世恆言啊,朕要把它寫下來,掛在華清宮中,時刻警醒自己,要對子民好一些……”

“陛下,可是……”溫禮仁正要說話,被女帝攔腰打斷了。

“可是什麼?朕覺得葉院長的話振聾發聵,非常有道理。枉你們個個都是飽學宿儒,論認知格局,還不如道門之人……”

這就是女帝夾帶私貨,故意在打壓儒門了。

實際上,葉修說的話,也是儒家的言論。只是另一個世界的儒家而已,從哲學邏輯上說,兩個世界的儒家是相通的。只是有些言論並不一樣。

溫禮仁也不再糾結這件事了,人家當著你面說‘民為貴,君為輕’,我本來是想維護你的權威的,既然你都不在意,我還支稜什麼?

“陛下,”見溫禮仁被女帝打壓了下去,明王姜譽適時站了出來,“臣有話說。”

“明王,有話請講。”女帝對這位前太子,明顯要客氣許多。

畢竟也是她同父異母的兄長。

“葉北冥,巧舌如簧啊,”明王姜譽微微一笑,“朝廷每年撥大量的惠民款,對百姓不可謂不盡心。可他們的確也解決不了帝國的外部困局,這是事實。對百姓好,固然重要,但並不算什麼大功。”

平時太子黨和清流勢不兩立,可是在這件事情上,兩票人罕見地站在同一戰壕。

這就是孟冠清的應對。

“明王殿下此言差矣。”葉修肅容道。

所有人目瞪口呆。

這小白臉也太剛了吧?連王爺都敢懟?

“哦?”明王姜譽挑了挑眉毛,沉聲道:“那你倒說說,本王哪裡說錯了?”

“正所謂‘倉廩實而知榮辱’,老百姓生活殷實,才會打心眼裡熱愛自己的國家。外敵入侵時,必定奮起反抗,因為現在的日子太好了,誰不讓他們過好日子,他們就會和誰玩命。如果你讓老百姓食不果腹,沒有尊嚴,那麼外敵入侵的時候,先開啟城門的,可能就是自己人。對於雍州城的一切,我不想說什麼,但我敢保證,如果東華帝國所有城池都被圍攻,雍州城一定是最晚被攻破的一個。箇中道理,相信不用我說,明王也明白。”

葉修侃侃而談,面對一位王爺也毫無懼色。

“好一句‘倉廩實而知榮辱’,葉院長所言,句句經典。”女帝忍不住脫口讚道。

這小色批……居然有這等才華,簡直字字珠璣啊。

“朝堂上的諸位大人,相信也有不少出身寒門。底層百姓的生活有多苦,你們比誰都清楚。為何身居高位之後,滿腦子想的都是江山社稷,都是建功立業,卻很少想一想,如何幫你們的父老鄉親脫貧致富,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呢?所謂江山,是億萬百姓的江山,所謂社稷,是億萬百姓的社稷。

“帝王將相,不事生產,是黎民百姓交上來的稅糧供養你們,從實際上來說,他們才是你們的衣食父母。無論你們判斷功業的標準是什麼,於我而言,為民即是為國,誰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就是有大功於社稷。其他的,等閒次之。”

葉修這一番話,石破天驚,大大超出了這個世界的認知。

對這幫王侯將相而言,草民就是草民,交稅納糧是天經地義的。怎麼能是衣食父母呢?他們配嗎?

“一派胡言!”明王姜譽怒道:“葉北冥,你大逆不道!居然敢說那幫草民是本王的衣食父母?”

“我說錯了嗎?”葉修沉聲道:“請問,你每日鐘鳴鼎食,有一粒米是自己種的嗎?不是老百姓養著你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如果你不是皇室子弟,就像你這樣的,在村子裡,連個媳婦都娶不上!”

“你……”明王姜譽從來沒見過膽子這麼大的人,居然敢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羞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