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鬆動了,手中的劍緩緩垂落,控制著身軀自高空中降落,緩緩地飄向站在那裡的主教。

而主教站在那裡,望向他的目光中,盡是欣慰。

“做得好,對,就是這樣,你做的太好了……”

他不斷地重複著,看著那個已經卸去了全部戒備的少年緩緩靠近,緩緩靠近,與他逐漸處於同一高度,迎向他的懷抱。

那慈祥的笑容逐漸地扭曲,他看道那少年的眼神已經陷入混亂,看到對方的手臂已經發軟,連劍都要墜落在地。

黑色的陰影不知何時已經填滿了他身後那個剛剛他爬出的大坑,只要對方在往前一步,就會被他扯入那深坑之中。

“好,就是這樣,來吧,休息吧,可以休息了——”

他按部就班地遊說著,身後的陰影如蔓延的觸手海潮一樣開始爬出。

然而這一次,回答他的不是少年那似乎被催眠了一樣、迷離的腳步。

而是一道耀眼的金色劍光。

那柄方才還垂落在少年身邊的長劍不知何時已經揮出,一道粗壯的劍光自下而上飛挑而起,筆直地命中了他的身軀。他無力地高高飛起,在半空中被那金色的劍刃撕扯成破碎的肉塊,黑色的血液噴濺得到處都是。

而西里爾沒有絲毫停下攻勢的意思,他右腳用力一踏,自然之力自身體中蔓延開去,數十道身著黃金甲、騎乘高頭馬的重甲騎士便凝形而成,揮舞著長矛,向著廣場的各個方向衝去。

這是脫自他原先所掌握的“風騎陣列”的技能,只是力量的根源變為了自然屬性的魔力。這些重甲騎士每一名都有著跨過門羅之壁的實力,他們手中的長矛每一次揮舞,都有一道無雙的銳氣呼嘯而出。

廣場的周圍瞬息間響起無數道噗嗤噗嗤的肉體被氣刃刮中之聲。西里爾目光環伺周圍,卻見那黑暗的陰影之中,一道道身著華麗長袍的人影搖搖晃晃地走出,他們身上或多或少掛上了被重甲騎士們創傷的傷痕,有的甚至被砍斷了半截身子,緩緩自陰影中爬出。

但他們都有一個特點——

他們的臉,都是尼克爾主教的臉!

“傀儡,傀儡,都是傀儡?”西里爾雙眉緊皺,這無疑是最麻煩的對手——他寧願對方的實力足夠驚人,但是明明白白地擺在他的面前,至少看得到打得到。

而這樣靠著傀儡弄虛作假的對手,他實在難以迅速找到對付其的頭緒。偏偏對手明顯是在拖延時間——

這一具具尼克爾主教的身軀沒有展現出任何的攻擊性,他們每一張臉上都有著不同的神情,大多是善意的,溫和的,只是在細節之處都有著些許的差距。

而他們每一個人都說著不一樣的話,或是在直呼他的名字,或是在喊他為拉羅謝爾人,話語的意思卻都相近,都是在誇讚他……

“這些……該不會,都對應著被真正的尼克爾主教殺害的各個教堂的主教吧!”

西里爾猛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他看著這一張張慈祥的面容,心中愈發可以斷定自己的猜想——

數不清的教堂的主教死在了尼克爾的手下,他們被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傳喚到聖赫爾科恩特,來到這個廣場,然後被尼克爾奪走了靈魂,死在了這裡……

尼克爾收集這些主教的靈魂究竟想做什麼?只是為了做成傀儡?不,顯然不可能這麼膚淺……

還是說,為了將其奉為祭品?

西里爾的思路如電光火石一般延伸著,他再次環顧四周,隨即注意到自己所站的這個廣場,絕非是一個正常的、用於聚會的廣場。它的周圍一根根立柱均勻地排布著,每一根立柱上都有掛著鐵索,上面皆是一道道的血痕……

這是一個祭祀場!

“森煌境!”

他立刻將力量爆發,森煌境如浪潮一般捲過,這些尼克爾主教的身軀在自然之力的力量下連一秒都無法保持,瞬息間便被破壞。

甚至就連這整個廣場都被自然之力洗了一遍。那些殘留的汙穢被風捲殘雲地掃過,剎那間這個廣場被洗的乾乾淨淨,甚至可以稱為最潔淨的廣場。

可就算如此地毯式的覆蓋,西里爾還是未能發現任何線索——尼克爾主教的本體,尼克爾主教祭祀的用具,他所祭拜的物件,這些都沒有出現。

可他分明就在這一塊,這裡是黑暗最濃郁之所,這裡也應該是汙穢的發源之所……

等一下。

西里爾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抬起頭,看向天空中那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