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拉未曾留下過任何的神諭。”

“祂只是將最後歌,都留在了森林中。”

精靈,自然之神最直系的追隨者,祂的血緣種族,世世代代地守護著森林的榮光。時代變遷與血脈的逐漸淡薄,令其失去了大陸上霸主的地位,但時至今日,他們依然恪盡職守。

而自然之神的加護的光輝,便是對其努力最佳的認可。

那黑森林在光輝降臨的一刻,自虛無而黑暗的森林深處發出了刺耳的咆聲,化為一陣陣的音浪,自森林中衝出,逆卷向在外叩首的精靈一眾。

但自然之神的光輝如定海神針一般,穩穩地將這些刺耳而暴虐的音浪隔絕在了光輝之前,並以更加高亢的姿態予以回應。

米莎鬆開了抱著西里爾的手臂,她張開了雙臂,仰首看著那自天空降落的光輝。當西里爾看向她的臉時,發現那張面容已然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光。

那是“諾拉”每次降臨的標誌。

此時此刻的精靈小姐,已然再次被諾拉附身。

西里爾能夠感受到自其身上散發出的、此前都未曾有過的恢弘的生命力,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令身周的植被髮起了共鳴。

明明是冬日,明明是蒼翠的顏色最勢單力薄的時刻,然而此刻,每一片葉、每一棵草,都隨著她的呼吸而微微起伏著,就像是它們也在貪婪地呼吸著,來自這位一切自然之始祖身上散發出的力量。

祂的影響範圍並不侷限與腳下的林地,在西里爾所不知道的更遠處,森林還常青之處,溪谷城,最南端阿德勒海邊的紅樹林,乃至最北端的埃勒金叢林,那一棵棵自上古年間,自月之泉乾涸,之後,便再未能有任何成長的生命之樹,都亮起了明亮的綠光。

生命之樹的共鳴。

它們全力地舒張著自己的枝幹與葉片,那龐大的體型隱隱約約有再拔高之勢。這陣自然的擴散感令自然的眷族們都發出了舒服的呻吟,他們的毛孔盡皆張開著,貪婪地呼吸著,這來自他們本源的信仰予以的溫存。

而埃勒金叢林、叢葉氏族的那棵生命之樹,通體的青色光逐漸轉化為更為明亮的銀色光,其所誕生出的意識體“湯西雅”,此時陶醉地躺在巨大的樹冠之頂,促進著這棵生命之樹向著“遠古之樹”的進化。

西里爾做夢也想不到,這一次擁抱所激發的諾拉附體,能夠引發整片森林的變化。

但他注視著那嘴唇微微開合不停,似是在吟唱著的“諾拉”,心中反而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神明早已離去,他們化為了遙遠的群星,數個文明時代以來,從來沒有予以世間哪怕一次來自他們的恩澤。

有人說祂們早已忘了這片大陸,也有人說祂們力不從心,僅僅只能注視。

西里爾知道,祂們確實力不從心,祂們或許根本沒有再在這個世界上行走的力量,僅僅只能將意識體投落人間,甚至連其負面情緒肆虐都無法出力阻止,只能將所能調動的力量,交予一個可憐的半精靈少年。

而就是在這樣的現狀下,這一次諾拉,展現出了屬於其自然之神的權柄,展現出了屬於祂的力量。

誠然這樣的表現根本無法與其輝煌之時相較,但對比如今這個,連白塔利安德爾都無人觸及的世界,這樣的力量已然太過誇張,太過碾壓——

方圓萬里,林木所生之處,皆是自然之神權柄之所在!

可在這個時候引動這樣的力量,又是為了什麼呢?引動這樣的力量,祂又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

黑森林裡依然在咆哮著,黑色的瘴氣沖天而起,像是要與這驟然變得生機勃勃的森林做抗衡。可無形之中有一隻大手自空中砸落,結結實實地拍在那瘴氣之上,將其一把按回了黑森林中。

西里爾靜靜注視著諾拉,他忽然發現,身周不知何時已經盡皆裹上了銀白之色,向後看去,精靈們的身影都消失不見了,黑森林內的咆哮聲也消失不見了。

只剩下諾拉站在那裡,以溫和的目光看向他。

“你成長的速度要比我們預料的都要快。”她首先是予以西里爾肯定,但隨即又發出了遺憾的嘆息,“只可惜,這個世界似乎失去了耐心,它不打算再慢慢悠悠地拖延下去了。”

“你還需要走到更高的地方,虛無在蔓延,它已經擴散到無法遏制的地步。”

“虛無在蔓延……”西里爾咀嚼著來自諾拉的資訊,再抬首時,後者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前,伸出一隻手,輕撫著他的面頰。

“我想你已經知道里面有著什麼了。”她目光瞥向側邊黑森林的方向,雖然那裡此時已經被銀白色所包裹。

西里爾頷首道:“我猜測,那是屬於您的負面情緒,黑森林的核心。”

“大體是如此的。”諾拉點頭,“那是最初始的永恆之樹之樹的殘骸,名為菲賽博爾。”

“永恆之樹……”

生命之樹的三個分級,生命之樹、遠古之樹、永恆之樹,永恆之樹便是生命之樹的最上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