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茵平原的戰場上,戰鬥還在持續著。

很難想象一向以進攻力度與瘋狂程度著稱的亡靈軍隊,在此刻居然採取的是防守的態勢。數個軍團混雜在一起,頭頂的旗幟都是混亂的,亂糟糟地接受著來自巫妖或是亡靈法師的排程。

這是亡靈軍團的一大弊端。將它們湊起來,會是一股驚人的洪流,很少有人能夠阻擋它們的步伐。可一旦這股洪流遭遇了更猛的對沖,它們執行的那一套不管用了,那這一個個並不“智慧”的個體將亂成一團。

這種時候,就要看操縱它們,給予它們指令的巫妖和亡靈法師們的水準如何了。

但此刻從西里爾角度看去,只有堪堪兩三支部隊還能保持著像樣的陣型,其餘的在友軍的退卻下,已經完全地亂成了一團,互相踩踏著,互相阻礙著動作。

而這樣的結果,便是更加便宜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源初教堂軍!

距離西里爾最近的,是一排排手持雙劍的戰士。他們身上的鎧甲是清一色的亮銀色,繪著亮眼的紅色邊紋。每當他們抬起手出劍或是格擋的時候,這些紋路便會亮起耀眼的光,化為一條條流動的熔岩,使得其雙手中的長劍的揮舞都帶起一股焰痕。

毫無疑問,這一身的裝備,鎧甲連同手中的雙劍,都是成套訂製的。裝備皆有專門的大師鑲刻過符文加持法術,鎧甲本身也都摻有秘銀,提升防禦效能——這樣一整套的裝備如果流落到市場上,起步價格至少是一百個金特里一套。

該說不愧是富得流油的源初教堂麼——

但裝備精良並不只是其維持勝勢的主因,真正重要的還是這些教堂軍戰士們的技巧。

他們的劍術極為精妙,雖然雙手各持一柄長劍的方式使得他們必須捨棄盾牌,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沒有防禦。相反,他們的雙劍都有著非常出色的格擋能力,左手擋右手攻,右手擋左手攻,在敵人漏洞大開的時候,雙劍齊出,化為一片燎原的焰影。

在這樣的攻勢下,良莠不齊的亡靈部隊——哪怕它們都是“主力軍”,都是從圍攻洛維薩——奧爾德尼一線的軍隊中排程過來的,但在絕對精銳的教堂軍面前,還是一敗塗地。

而亡靈的敗退也並非單單因為這一群精銳的十字軍。在它們的後方,有一面高高的大旗正在來回穿梭著——那是一群騎乘著披掛重鎧的戰馬的源初騎士,赤紅的流蘇就像是跳動的火焰。他們保持著鋒矢陣的陣型,以並不迅速的步伐穩定地在亡靈叢中碾壓著,頗有一種索姆河上的碾過鐵絲網與塹壕的馬克Ⅰ的風采。

前方抵擋不住,後方無法建立起新的陣線,這注定短時間內亡靈必然要持續被壓著打的局勢。而西里爾向東看去,卻見又是數面有著水滴圖案、代表教堂軍的旗幟飄揚在陣地中——顯然那是來自教堂的新一批援軍。

突然,亡靈後方的陣地中響起了一陣陣刺耳的尖嘯,肉眼可見的綠色光圈向著前方教堂軍波湧而來。但教堂軍身上摻了秘銀的鎧甲給了這些來自亡靈法師的法術最好的回應——綠色的光圈撞到他們身上時,他們頂多露出一點不悅的神色,隨後鎧甲上亮銀的色彩化解了來自亡靈法術的衝擊,讓他們得以繼續作戰。

而就在亡靈法師們的集體施法結束後沒多久,亡靈陣地的後方忽然爆發出一股驚人的魔力。當西里爾向那裡看去時,看到的卻是一道道迅捷的身影從亡靈陣地中脫身而出,隨後再次遁入陰影中,消失不見——

那是教堂軍中的遊蕩者,執行了一次出色的集體斬首任務。

沒有人注意到這站在戰場南方、距離戰場還有一定距離的孤零零的騎士身影。西里爾放肆地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努力地擦去嘴角的口水——

教堂軍,好卑鄙,好無恥,好喜歡!

雖然在遊戲中,他也見過不少次源初教堂軍戰鬥的場景,但那個時候玩家哪裡有這種概念?

只有當自己身為一名領主,真正帶兵打仗之時,才懂得源初教堂軍這種將真金白銀穿在身上,以極高效率的配合達成的碾壓究竟讓敵人有多麼難受,讓自己人看著有多麼羨慕!

西里爾強忍住悄悄敲昏一個十字軍,將他拖回西利基,扒光盔甲教給矮人研究,在逼迫他吐露配合技巧與劍術綱要的衝動。他轉過身去,出神地繼續想著第二面板相關的事情,搖搖晃晃地往回走著,打算繼續照看累壞了的卡羅琳和艾莉娜。

但正從亡靈群中衝出的騎士們當中,正巧有一雙眼睛注意到了這一個孤零零的身影。

騎士倫恩·貝爾,他就跑在團長的身旁,當下將手中長矛向著西里爾所在的方向一指:“大人,那裡有一隻試圖逃跑的邪惡亡靈——”

“你去解決它。”灼火騎士團長安德魯·科菲並不在意,只是向他點頭道。

這名騎士立刻策馬奔出了陣型,身後的騎士自動接替了他的位置。他加快速度,打算爭取在隊伍完成一次調轉之前擊殺那名亡靈,回到隊伍中。

胯下的戰馬打著響鼻,他迅速靠近著對方,而對方似乎完全沒有反應。倫恩·貝爾面無表情地挺舉起手中的騎槍,正打算一擊制敵時,忽然感到眼前一花,再看向前方時,眼前赫然多出來了一道與之前那具亡靈並行的身影——

這是怎麼回事?

他不由得皺起眉頭,將騎槍由刺轉為橫掃。外圍的那道身影在騎槍觸碰下直接破碎,可裡頭的那道身影扭曲了一下,再一次從眼前消失了!

緊接著,一股巨力從他的下巴下襲來。他的頭不受控制地上仰,驚駭地看到一隻拳頭從自己的視線前飛過,隨後一張臉出現在了他仰起的視線中——

這是一張何等俊美的年輕臉龐,如果他有這樣的外貌,教堂裡的修女們對他的態度肯定會好上三個檔次,就像對待團長一樣對待他。而那尖長的耳朵更是說明了其不俗的身份——這是……一名精靈?

但他很快驚叫了起來,面甲下的眉頭擰成了一團:他這才意識到這位突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剛剛自己在追捕的“亡靈”。可他,他是怎麼躲過自己的騎槍,鑽到自己和馬頸間的空檔中,給上自己一拳的同時還能站在,或是半蹲在自己的面前的?

“你跑反方向了,這位騎士先生。”倫恩·貝爾聽到對方用正的不能再正的索爾科南口音向自己說道,更加確定了對方“友方”的身份。

他連忙拉住馬韁,停下了步伐,看著這以怪異姿勢——似乎是以坐在戰馬頭上的姿勢與他面對面的年輕精靈輕巧地一躍下馬,正想開口發問,胸口卻傳來了一陣古怪的熱度。

那是……他安放“源初通行令”的位置?可為什麼令牌會燙起來?

這個問題僅僅在倫恩·貝爾的腦海中存留了短短的半秒,就隨著他臉上浮現的驚恐神情而解開。

——據說,據說令牌只有見到獲得“源初的認可”的人時才會發出異樣的反應,而能夠得到這種層次認可的人少之又少,整個拉羅謝爾似乎都沒有幾位。